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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苏然的七封信

(2013-10-13 21:12:56)
分类: 文来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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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 靠岸的日子还早,有一个星期那般漫长

“大考的早晨,那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可以比拟,像斯巴达克斯里奴隶起义的叛军在晨雾中遥望罗马大军摆阵,所有的战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因为完全是等待。” 

翻开张爱玲的《小团圆》,读完第一段话,眼泪就忍不住婆娑落下。苏然,你像是一只顽皮的猫,慵懒地蜷缩在我的怀里,午后的夕阳破碎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天暗了,你就腻了这种感觉。你走了,或许是被母亲带走了。

临走的那天,是傍晚,桐城的火车站人头攒动,腥臭的汗水味夹在我所穿梭过的人群里。落日收起了最后的余晖,烦闷的空气仍旧。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坐哪列火车,在几号车厢,我忙于奔走,像你常说的“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撞。

回来的路上,我像一个逃亡的士兵,失魂落魄地走着,低着头,不想看来时的路到底有多远。

恍惚间,寻你的场景犹如隔日历历在目。只是你已离开桐城三个月——你对我而言音讯全无。

你曾说过,父母的错误不能报复在孩子身上。可你终究要被这错误牵连,我想起你的母亲,她经常带着淤青的伤疤来学校看望你。你说,这伤疤就像长在你的心上,永远都无法褪去灰暗的颜色。

高考快要来了,还有一个星期。我独自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临窗,有微热的夏风从窗外袭来。我打开你留下的唯一资产——《小团圆》,无奈,张爱玲的话语太过揪心,仿佛每个字都像一把匕首,猛烈地刺入我的心脏。

于是,我合上书,铺开紫色的信笺给你写信。你说,紫色是你最钟情的颜色,像母亲身上的疤痕。

所以,我给你写信,即使这信永不能寄出。

苏然,还记得你的“呆头鹅”同桌小北吗——他向班花表白了。是很浪漫的那种,在学校的大门口,有气球,有鲜花,有助阵的舍友。

那天下午,围观的人很多,就连隔壁班的语 文老师都拿起手机拍照。班花哭了,眼圈红红的,不过她还是拒绝了小北。

高三的我们已进入了考试的冲刺阶段,现在的晚自习,反而没有之前安静。大家就像站在甲板上的乘客,看到海岸的那一刻,总以为靠岸的日子要来了,欢呼雀跃,互相拥抱。

其实,靠岸的日子还早,有一个星期那般漫长。就像你离开我以后,我度日如年那般漫长。

 

第二封  那一湾海水,是我最深的思念

班花与小北恋爱了——这是毕业以来最让人为之振奋的消息。

是的,恰如你所说,小北的骨子里有一种傻气,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知会死,却要为最爱的火苗而亡。

大连的海风甜吗?我没去过海边,想象你穿一袭长裙,站在海滩上张开双臂,任海风卷起长发的模样那么甜?你母亲是成长于海边的姑娘,你也如她那样,浑身上下弥漫着海的气息。就像烈日下的向日葵永远仰脸微笑。

毕业聚会还是那么疯狂。我喝醉了,没有同他们去KTV,而是一个人走向公园,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默默地想你。

去年的冬天,我们在湖边放过烟花。本以为是浪漫的故事,却被维护治安的老大爷扭到了办公室。我想,那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你拉拉我的衣角,指着门口示意我夺门逃跑,我有些害怕,小声劝告你不能乱来。

可你,还是拉着我跑了出去,三两个治安人员追了出来,我们越跑越快,欢声笑语。

深冬的北风好冷,擦过你的脸,像为你抹上一层艳红的胭脂。我们奔跑在光秃秃的法国梧桐树下,只可惜候鸟尚在南方,它看不见我们的疯狂。

卧室里的窗台上有你给我折满纸星星的五角星玻璃瓶,我就伏在桌子上,给你写信,偶尔抬起头专注地盯着它。高考结束以后,仿佛之前拼搏的韧劲都消失不见,一切都是散漫、拖沓的。

你留下来的《小团圆》我已经读完,除去记住了故事的开头,就只剩这句话了——“雨声潺潺,像是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夏季的暴雨总是频繁,像煮沸的热水在地面上翻滚。不过,这雨声不再潺潺,而是拼命的敲打我的窗户,像是唱着一首节奏极快的葬歌。

又想起,你临走前的周六下午,窗外也是浇着倾盆大雨,你站在我家窗下,没有撑伞,雨水豆粒般大小,砸在你的身上、脸上、发丝上,你哭泣着喊我:“杉木,杉木……”

我闻声跑了下去,也没打伞,心疼地拥抱你,拉着你的胳膊往楼道走。你不走,偏偏站在浩淼的雨水中,我以为你父母又吵架了,你承受不住那种裂心的打骂声,跑到这里来倾诉。可那天,在雨里,你没有再说一句话,像受伤的绵羊扑在我的怀里。只是让泪水无限地掺进雨水中,婉转凄凉。

我至今才明白,那不是倾诉,是道别。

雨水丰盛的夏季,我收到学校录取的信息。我没有过大连A校的分数线,而是被烟台的C校录取。

或许,这就是你口中的宿命,我会站在烟台的海岸线上,遥望北方。我知道,那边是你穿着白裙,迎风站在沙滩上。

苏然。那一湾海水,是我最深的思念。

 

第三封 我坐在网球场旁的法国梧桐树下,北海的烈阳照耀着我

第一次拖着沉重的行李箱钻进一辆橙红色的火车,只因它不是旧旧的绿皮火车,反而让我有些遗憾。我曾经设想过离乡求学的场景,一定是我独自拖着行李,跳进一列慢吞吞的绿皮火车,向家人挥手道别。只可惜,这次离乡之时,没有绿皮火车,却有父母陪伴。

我也曾经把你列入这种场景之中,就是我们一起踏进那辆臆想世界里的绿皮火车,赶往同一所充满神秘的大学。

火车在途中,我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头倚窗户。窗外是无穷无尽的庄稼地,绿油油的,随风荡漾。远处是墨色的山峦,或许是天要黑了,山的形象才显得那么凝重。

记得,高二暑假我们去济南旅游,坐在大巴车上,一块看《海角七号》。那时,你还问我,杉木,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像那个日本男人一样写情书一样的信寄给我吗?我坚决的点点头,表示肯定。

可如今,我给你写了像情书一样的信,却找不到信的归宿。

来到学校的第一天,天下着蒙蒙细雨。海边的夜色撩人,我和父母乘坐出租车,沿滨海路一直向东就到了学校门口。

我第一次看见大海,只可惜是在夜晚,细雨淋漓,我看见海面上有船只行驶,忽明忽暗的灯火,像是呼唤我度过这弯思念的海水,一路向北。

学校的正门朝向大海,我蓦然间想起海子的一句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无法想象,生活在这片海的另一端的你,是否也如春日里的桃花般灿烂迷人。我无法想像你迷人的模样,生怕自己悲伤。

烟台的秋季很短,几乎一夜之间就会吹来冬天。学长们是这样告诉我的,让我好好享受烟台的余夏。

宿舍、教室安顿好以后,我们开始站在骄阳下军训。如果你尚在念书,或许,你也同我一样,抱怨着某某教官的不好。

军训第二天,我注意到对面踢正步的女孩,我喜欢看她清秀的脸庞,她偶尔会显得羞赧。其实,她只是像我一个很思念的故人。我坐在网球场旁的法国梧桐树下,北海的烈阳照耀着我,我拿出纸笔,给你写信,也不由得想画下她的模样。

 

 

第四封 相信爱情,即使它给你带来悲哀也要相信爱情

烟台的夏末很凉,可能大连早已经进入秋季。

这里的雨水不多,所以军训的日子很让人难熬。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六,我随舍友们一同到海边玩耍。这一次,我第一次触摸大海,第一次把手放进这片深蓝色的液体里。

它咸咸的,像眼泪的味道。这海,是不是也在为思念哭泣?

下午在后海的沙滩上,我遇到了她。那个像你一样清秀的女孩。她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爱笑,却没有太多话说。我们碰见的时候,她拿着相机请我给她们宿舍拍一张合影。我欣然答应。

事后,她从我手中拿走相机,简单地说了声谢谢,我客气地点头,她仍旧微笑,好像这笑从不会因任何外界事物的影响而终止。她要走之时,忽然转头问我:“你叫杉木?”

“啊,是的啊。”我被她问得有些慌张。

“你喜欢看我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直白地问我这个问题,我总不能说“爱看你,是因为思念一个故人”。我拘谨地摇了摇头,装作不了解。

她还是笑,像是一朵戳破清澈湖水的莲花,静静地绽放。

深夜,我坐在台灯底下,给你写信。苏然,过往的三年,仿佛如一只候鸟突然从我记忆里迁徙。我抬头仰望天空,看它飞去的痕迹。忽然间,我想起泰戈尔的一句情诗:“相信爱情,即使它给你带来悲哀也要相信爱情。”

灯灭了,是我熄灭的。我走向窗台,借着从窗外打进来的光亮继续给你写信。我席地而坐,背倚墙面,窗外的繁星像是秋夜的露水,冰凉晶莹。

苏然,你还会和杉木再相见吗?

 

第五封  我的口袋里充满了一个夏季的温暖

烟台的秋天果然走得很急,我才穿上你送给我的黑色卫衣一周,冬天的寒冷就逼入我的胸口,直驱而入。

枯萎的法国梧桐树叶干脆无力的落满校园,每天早上去往教学楼的路上,我都会不经意间踩碎它们的躯体,听见它们苍老的破碎声。

她叫桑榆。是“东隅已逝,桑榆非晚”里面的桑榆。国庆节快到了,她负责组织节目,不知道她从谁哪里得知我会写文章,便执意要求我写一个小品剧本给她。

我无奈接受,因为她央求我的神情是那么可爱动人。

周五晚上没有课,她约我到校园里走走,谈谈剧本。每天晚上,校园里的任何一条街道上都不会缺少情侣。我们走在一起,在旁人眼里或许也是那种关系。

烟台的九月好冷,她穿一件齐膝的黑色卫衣,也不时因迎面袭来的海风而打颤。我怕她着凉,就背过身走到她的前面,与她面对面地散步。

杉木。她叫我,然后用手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衣袖:“你不冷吗?”她温柔的问候与举止,让我想起了你,苏然,你也曾在我们下晚自习的路上,轻轻地拉着我的衣袖问我:“穿这么少,不怕冷?”

我看着桑榆脸上的微笑,摇摇头:“不冷。”

剧本的内容始终没有谈起,她倒是问我喜欢看什么样的书。我说,村上春树的,她又问,哪一本。我说,全部吧。最喜欢的呢?我挠了挠头,应该是《海边的卡夫卡》吧。

苏然,你记得《海边的卡夫卡》吗——“你可以逃避这世上的痛苦,这是你的自由,也与你的天性相符。但或许,准确地说,你唯一能逃避的,只是这逃避本身。”

你逃走了,随着你的母亲,或许,那不是你的天性,但是,你注定是逃走了,逃离了母亲的痛苦,却留给我思念的凄苦。

我不能逃,我暗暗地想。

于是,我拉起桑榆的手放进我的卫衣——你送的卫衣——口袋里:“这样放着吧,暖和,桑榆,你喜欢什么样的书呢?”

“张爱玲的《小团圆》。”桑榆没有缩回手去,我知道,我的口袋里充满了一个夏季的温暖。

今晚的夜空繁星点缀,我一如既往地坐在台灯下面给你写信。或许,你会嫉妒这个叫桑榆的女孩,但是,你不曾出现,不曾跳出来扇我一个耳光,不曾拉起我的手从她身边拽走。

我多么渴望你能出现,可惜,我只有你留下来的一本书——桑榆最喜欢的《小团圆》。

 

第六封  回忆不管是愉快还是不愉快,都有一种悲哀

十月的海最蓝。起码,桑榆是这样说的。

中午,光脚坐在沙滩上,从桑榆手里接过一瓶可乐,问她:“这么长的假期怎么不回家?”

桑榆拧开可乐盖,兀自喝一口:“你还不是一样。”她今天只穿了一件长袖的白色连衣裙,或许是十月以来烟台最温暖的一天了。浪花卷上海岸,海风也湿润地让人想入眠。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桑榆如你一样,对待一些问题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捡起一块光滑的鹅软石:“你看,这颗像不像心脏。”桑榆接过去,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我败给了她的执着,拿回那颗心脏模样的鹅卵石:“因为回家很孤单啊。”

“那我陪你。”桑榆像一个男人一样,勾住我的脖子。这就像你,像你经常勾着我的脖子,汉子似地调戏我:“给大爷笑一个。”

我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样挪开她白皙的胳膊,而她从我手中夺过那颗鹅卵石:“你看,心脏要是跟这颗石头一样硬,那就不会碎了。”

我苦笑,哪有这样的心脏。

“你看!”桑榆指向前方的海岸,站起身来,往那边跑了过去——“是漂流瓶!”

我闻声跑过去,距离海岸大约一米的地方漂着一个带着木塞的玻璃瓶,里面塞着一张纸条。我挽起裤脚,趟过去,捡回了瓶子。

拔开木塞,展开纸条。上面有一行铅笔字:“回忆不管是愉快还是不愉快,都有一种悲哀。苏然。”

看着纸条,我震惊了。我不清楚这个苏然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大连的海边扔出这样的漂流瓶。你用铅笔写下张爱玲的语句——是小团圆里最薄凉的一句话啊。你想让它漂到哪里?难道是我的心上?

桑榆问我怎么了,我没有回答。纸条被我折了起来,又塞回玻璃瓶里。我对桑榆说:“埋了它吧。”

桑榆的微笑在灿烂的阳光下那么迷人,就像我幻想着你在海边的清新模样。她点点头,表示同意。之后,我们便在沙滩上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沙坑,我把那个充满绝望的玻璃瓶放进去,而桑榆就接着把那颗心脏模样的鹅卵石放在它的旁边。她微笑的看着我:“杉木,让这颗坚硬的心脏守护这个瓶子的秘密吧。”我颔首答应,用细沙将它们一层层掩埋。

这一晚,我在一间放着两张单人床的宾馆房间里给你写信。桌上的台灯发出暖黄色的光,我不时回头看看熟睡的桑榆。

苏然,她为什么不回家呢?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

七个月,就像大梦一场,游走在虚实之间,不断调整自己想念你的频率,希望一觉醒来,手机里就会收到你的短信。你走后,我在你曾经用过的所有网络平台里留下手机号码。就像在干涸的土地上洒下一把又一把的种子,我奢望,总有一粒种子会扎入泥土,等十月秋风吹来,就长出健硕的果实。然而,这果实与你何干?

纸条上的铅笔字,终会被风沙打磨干净。苏然,不论你的回忆美好与否,我的回忆都是幸福的。尽管这幸福悲哀如水,淡淡地侵入心田,但它没有一刻钟是孤独无望的。

苏然,我要睡了。关上台灯,天就会黑。十月的烟台有一股淡淡的悲凉,我会在这张单人床上裹紧被子。

 

第七封  苏然,我恋爱了

苏然,我恋爱了。

  

发表于《牡丹》杂志 2013年第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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