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诗歌史里,何其芳、北岛同做一首题为《回答》的诗。
“题好一半文”,文学作品的题目拟定往往令作家不可小视。两位诗人选择同一个词组为自己诗作的标题,可见“回答”的力量和深度。
何其芳的《回答》从动笔至发表,正值新中国成立伊始,人们欢欣鼓舞并没有让诗人的眉头舒展开来,风云变幻的政治环境让他既有欣慰,也有不安。第一节的“甜蜜”、“惊恐”两个词语把他波澜起伏的心境描绘的淋漓尽致。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够在祖国这个辽阔的海洋中勇敢地航行,尽一份力量;另一方面,又畏惧“奇异的风”吹断桅杆,让他迷失方向。
爱国心,沉甸甸。人到中年的何其芳把能够重生的喜悦化作文字,即使心中有像火一般的燃烧,似海一样的深情。炽热的火光和翻腾的海水都不比天空的辽阔及柔和。他像鸟儿似的极力歌唱着祖国:从原野到工厂,从北京到广州,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赞美国家的发展与前进。尽管“压得我只能在地上行走”,他也要“努力飞腾上天空”。一个知识分子对祖国、对人民深厚的感情发挥到极致。
北岛《回答》原载《诗刊》1979年,那时“文革”刚刚落下帷幕,标语、口号、格言、语录充斥着整个十年的空间。而该诗的第一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却震撼了整整一代人的心灵。人们的主题意识、自我意识开始清醒,继而被召唤出来。带给人们的除了激动,还有自信——谁不希望堂堂正正地活着?
有了“自我”的独立存在,诗人才敢大声宣读“我——不——相——信”!至此,一个矛盾的“自我”诞生了——自我肯定,却完全封闭;敢于质疑,却拒绝怀疑。如果“自我”的生命力只是在与外界的对抗关系中才获得的话,假如外在的压力一旦撤除,“自我”的生命力就无法生长。一个缺乏怀疑的“自我意识”,如果不是在自身的囚禁状态中走向萎缩的话,就必须依靠自我夸大和无限膨胀的妄想来维持对“自我”的幻觉。
回顾历史,展望未来。“五千年的象形文字”和“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一起写入诗篇,北岛的“回答”掷地有声,令人回味。
两首《回答》发表相距有二十五年的时间,从非议到认可也走了漫长的路程。在何其芳的年代,文艺工作者的创作要考虑政治、历史背景,否则会像胡风那样。而北岛,敢于在“文革”完全肃清的环境下写出这样的诗篇并发表,其信念和勇气是值得嘉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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