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水流年

走过岁月的路，只需一朵花的时间，回望童真的家乡，只隔一条河的距离，时光无限，流年似水。难忘啊，流过老家门口的那条小小的浠水河，总在我脑海荡漾，常在我心中流淌。

季风悠悠，旷野舒展。小小的河，清清的河，浅浅的河，穿过摇摇晃晃的杉木小桥，经过一丛丛青枝绿叶的过滤，在一个个芳草萋萋的日子，在一个个水落山空的日子，如遥远的一串铃铛，如一管清凉而潮润的箫音，携带清幽幽的山川精气，捎带郁葱葱的稻菽馨香，向我家门前渐行渐近，又渐行渐远。

踏岸而歌，逝者如斯。先前，小河的两岸，青山如黛，绿柳成荫，茂密着年轻人的相思林。记忆中的小河，漂泊着一些褪色的梦，用芦苇编成一叶小船放入河中，放飞童趣，贝壳、鹅卵石，童年的沙滩妙趣横生，小蚱蚂在岸上窜来窜去，蝉鸣在阳光里漫流。岸边的柳树把鸟窠托得高高的，爱摸鸟蛋的我多少次爬上树去，又多少次掉下河里。“大集体”的年代，不知刮了什么风，一日之间柳树几乎被砍光了，只剩下三两棵老柳歪在河边。如今，柳树又成林了，水悠悠，逝者如斯，岸长长，历史如卷，一个个稀疏的村落，一园园幽幽翠竹，傍河而起，浣衣的村姑们在青石板旁击水嬉笑，牧牛的老叟在河滩上踟躅沧桑，一脉激昂的思绪在古风中流畅，两片炽烈的滩唇在欢歌中蠕合，我随手拾起一块圆薄的石片打个水漂，漾起层层光晕，瞬间即逝。

苍天茫茫，山川依旧。浠水河，一面流动易碎的镜子，如履薄冰地明鉴着家乡的春夏秋冬。水浅的时候，心就宽了，两岸靠拢许多，越过冬这道坎便是春水了，返青的日子，风干的河水多情起来，且清且涟的流水淙淙哗哗，满河透亮着音乐，淅淅沥沥。涨水季节，河就有些神秘了，且浑且急的水莽莽滔滔，带走了一些东西，也留下一些东西。流金的日子，弯弯的小河，流失得只剩下浅浅的一湾怀念。

在河之湄，心如止水。我弯下身子，对着水面打捞脸庞上流失的光阴，洗涤红尘滚滚的心灵，由浅入深。我闭上眼睛，倾听流水，寻找那份久违了的宁静。夕阳走了，留下一串风铃挂在老柳树上，小河象一条闪光的萤火虫，在黄昏里蠕动，渐渐渗进茫茫夜色。一弯新月慢慢升了起来，微弱的月光在婆娑的柳林疏疏落落，影影绰绰。我站成一种望乡的姿态，憧憬晓月沿河落下，朝霞从天际漫延，炊烟从山坳袅袅升起的那个永不褪色的风景。

有多远的土地，就淌多长的河流，弯了又弯的小河，清了又清的浠水，举起风的宣言，插上岸的翅膀，播下雨的种子，从山地褶皱处，从岁月边缘，愈流愈深，愈流愈远，一直流进波涛滚滚的长江，流向浩茫淼淼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