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选刊》2020第23期选载。

明人日记 小说《感恩的心》

安谅

女儿铭铭放学回家，脸上喜孜孜的。"拿到了？“楚勇问道。"嗯。"铭铭点了点头。楚勇顿时笑容满面。妻子也在一旁喜笑颜开。铭铭拿到了最高奖学金，这真是家里的大喜事。"老婆，来，开瓶红酒，再炒两个菜，我们好好庆祝庆祝。"楚勇一说，妻子就响亮地"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这一餐是欢笑无比的。妻子感叹道："幸亏你找了人帮忙，铭铭进了这所学校，交上好运了。"楚勇也频频颔首："进这学校真是高难度的。去年这个时候，我真急得团团转呢，找托无门呀。这所公立中学，录取率都接近五分之一了，都快打破头了。""你那堂兄拍着胸脯说，他搞得定，后来连学校的名称都讲不清楚！"妻子哼哼地说。"是呀，当时还给了他三万块钱，他揣进兜里，拿得一点都不脸红。还说他真认识校长。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楚勇也有点来气，这堂兄最后连铭铭录取的消息，都是楚勇过了好几个月才告诉他的。楚勇本以为他真帮了大忙，还想再进一步酬谢他的，可看他毫无所知的模样，就断定绝非他成就的好事。

他走投无路时，还找过老同学刘彬。刘彬在教委干过，之前还和他是大学同宿舍的。他们笑曰，是"同居至友”，他打了刘彬电话，还请刘彬嘬了一顿豪华西餐。刘彬虽没打保票，但也信誓旦旦地说：“这事他托对了人。这学校的校长，还在他们机关挂过一年职，小老弟，这事他办不成，没人能够办成。楚勇满怀喜悦，可在录取的节骨眼上，楚勇联系刘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多天后才联上。原来他和朋友在攀登南疆的慕斯塔格峰，那里信息全无。关于铭铭的事，他也是信息全无，只是说，他把铭铭的情况，早就转发给了校长。

楚勇是有感恩之心的。在女儿获得录取通知时，他就寻思要酬谢帮忙的人。他排除了堂兄，也否定了刘彬，另一位人物的形象就更笑容可掬，可敬可爱了。那是他的一位老上级。他在最紧要的关头，又一筹莫展时，找了老上级。老上级收了他"意思意思”的礼物之后，也笑微微地说，他知道了。录取之后他第一时间又登门叩谢，老上级给他沏了杯明前茶，澄净碧绿的，叶片在水中舒放沉浮，让他莫名地想到了一句古语："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杯沿的一端，老上级的双目笑意盈盈，又深不可测。他不愿多听楚勇的再三致谢，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淡然处之，他几次都截断楚勇的话题，聊起喝茶的种种好处："无事喝茶，喝茶无事。"他念叨着一位制壶大师对他说过的一句赠言，和楚勇娓娓而谈。楚勇回家对妻子就说："人家老上级真是举重若轻，对我的感谢，一点不在乎。""那你送他的礼收了吗？“妻子问。"哪里，他连上次给他的，都一并退还给我了。还连说小事一件，祝贺祝贺。"这老上级有功也不受禄呀，难得。"每年，你都好好去看看人家。好领导呀，比你那堂兄，老同学的，好多少倍呀！“妻子又紧跟一句。楚勇连连点头，发自肺腑："那当然，那当然。"

女儿在学校脱颖而出，无疑是始于进入了这所学校，这靓丽的起跑。楚勇是明白

的。愈明白，也愈发感恩这老上级。

没两个月，楚勇和校长认识了，并成了好朋友。这天，在校长办公室，他借着谈兴，问起了谁向他打了招呼，校长一脸懵懂。他委婉地提到了老上级，也提及了刘彬，甚至堂兄，校长都茫茫然的，他坦诚告知，他压根不认识他们，也没人来找他打过招呼。"那，你怎就拍板录取了我的女儿呢？"楚勇真的迷糊了。校长说："是呀，这是一个奇迹，你女儿报考时，竟没人来打招呼的，这让我当时也很奇怪，但见了你的女儿的笔试成绩，我就明白了。“校长说着拨了个电话，说了楚勇女儿的名字。几分钟后，一位工作人员轻叩房门，进屋后，递给校长一个档案袋。校长抽出其中一张，给楚勇一看。那上面写着楚勇女儿的名字，有一行黑体字分外醒目：该学生笔试成绩优秀，同意录取。下面是十多人的签名。校长说，“那是入校资格委员会各专家的签名，你女儿是一致同意录取的。你想想，哪个字校会把一个真正优秀白学生拒之门外？那些只想找关系，通门路的，我骨子里看不起。你女儿很有出息！"

楚勇这回说不上话来，脸红一阵，紫一阵的，脑海里也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