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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刊于2020年1月20日《劳动报》文华副刊
北京有位老同学
安谅
老苏气恼地把电话挂上,腮帮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这老方太不给面子了,好歹也曾大学同学一场。这哥们的事,竟公事公办的口吻!”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用打火机点上,深吸猛吐了好几口,好像要把一肚子气发泄在这支“无辜”的烟上。
宝贝儿子高考,一门心思想进名牌大学,离上海的H大学差两分。不就是两分吗?可能也就是一道小小选择题出了点差错,儿子的能耐不应该低估的,可是人家就是不收。老方是老同学,正巧又在H大学任不小的官,平常虽然联系不多,老苏辗转找到了他的电话,刚说明原委,那头,老方一声叹息:“老兄,我爱莫能助,分数线是一刀切的,我这个副校长也没有特权呀。”老苏说:“你是副校长,总有办法,你知道,我们都只有一个孩子,孩子的事比天大,你看,要不,我出点钱,你看出多少合适……”老苏的本意是他出点钱给学校,算是捐助,他做汽车零部件销售的,多少赚了点钱。可老方火气上来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们都是有底线、规定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他误解了老苏的意思,老苏也一下子被卡住喉咙似的,一是说不出解释的话来。人跟着也血往上涌。这老方竟然和自己打起了“官腔”,他气咻咻地收了线,坐在那里猛抽烟,半天,不说一句话。
老同学明人拨他电话时,他才被手机悦耳的铃声震醒。明人从话筒里听出来异样,忙问他怎么回事了?他半天支支吾吾的,忽然又精神一振:“哎,我们那位在北京的刘博士,你有他电话吗?”刘博士也是他们大学同学,现在中央某部工作,职务不低。“我想他一定有办法,帮上我儿子。”老苏从明人那拿到电话,十分肯定地说。明人知道,他们曾同居一室,大学时关系十分亲密。那时,从乡下来的刘同学,读书刻苦,成绩很不错,老苏没少沾他的光,作业论文什么的,都有刘同学的功劳,而老苏家里条件优渥,上馆子打牙祭什么的,都是老苏掏腰包。后来毕业了,老苏下海了,刘同学考上了研究生,先硕后博,留在北京工作了。这种铁关系,让老苏心里腾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特地去了北京,老同学让媳妇做了好多好菜,在三环内的住宅小区,好好款待了他。两人畅叙友情,回忆昔日的趣事,一餐喝了白酒一斤半,脸都喝得猪肝似地了。
餐后老同学又用上等好茶相待,热气升腾,茶香扑鼻。借着酒劲,老苏把来意说了。儿子上北京的N大学,分数也差几分,想请他帮忙。老同学的脸就有点变色了。沉吟了一会儿,刘博士说:“这档事,老兄你高估了我,真办不了。”
老苏心沉了一下,酒意也消散了几分。儿子正在家里眼巴巴地等着消息呢,这么一说,不就白来了吗?
刘博士还是笑吟吟的:“老兄,要让你失望了,有很多事,我真是办不成的。”
老苏的脸部开始僵硬了。他后来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多半是脸色不好,说话也是酸里酸气的。他带的两瓶茅台,刘博士也都塞回了他的手里。
一个人在宾馆睡下时,他懊丧极了。这北京的老同学,也不靠谱呀!都是官腔啊。
一夜睡得昏昏沉沉。酒精的作用下,他才多少有点睡意。
上午,他收拾好行李,感觉自己灰溜溜地要离开北京了,心郁闷极了。这时,手机铃响了。
是刘博士打来的。
刘博士说,昨晚招待不周,还请他谅解。关于他公子读书的事,他说,他了解了,N大学上不了,但BH大学分数线刚过,按规定可以录取。他让他听听儿子的意见。
老苏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刘博士又说:“如果公子愿意的话,上学也可以住我这儿,我房间宽敞,你儿子正好和我儿子结个伴……”他说得很诚恳,老苏心一暖,眼泪差点流出来。
老苏回家后与明人叙述这一切,对明人感慨道:“刘博士是讲原则,又重情义,不愧是我们同学中的翘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