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刊于2018年3月12日《报刊文摘》

楼上楼下

安谅

这栋旧住宅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建造的老公房，钢筋混凝土结构，总共六楼，都不装电梯。随着时间的推移，公房老了，住在楼内的人也由年轻,到渐渐上了年纪。

五楼住着的老医生——周教授，七十有余了，较早住在这里的一户人家。前两年脑中风，偏瘫了，上下楼梯不便，提出装个电梯，楼上好多人也都响应。安装电梯要征求这楼内每户人家的意见，几个月下来，就剩101和103室没有签字，周教授有点担忧。这两家人都是做生意的，又住底楼，会同意吗？103室的经常不在家，出外做生意去了，一时没找到他。有一天，楼组长冷老伯终于撞见了他，这个叫阿罗的中年汉子挺爽气，立马签字了，没有提任何异议。倒是那个前两年搬进来的101室，与大家从无来往。冷老伯多次敲101室的门，101室住的一对夫妇，那个妇人病怏怏的，也不说什么话，她的那个身材有点臃肿的丈夫，知道冷老伯的来意，立马说，我们不装，我太太有心脏病。说的很干脆，弄的冷老伯也是十分尴尬。

拖了一个多月，有人嘟囔道，可能这小子想讹人，是不是想捞一点好处？也有人说，有的地方装电梯，还真有住底楼的人向楼上的人索要补偿的。大家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这电梯到底装得成吗？正当周教授和大家仍在忧心忡忡时，冷老伯带来了好消息，他说他让阿罗找了101室的那个男人，男人竟然签字了。真不知道阿罗用了什么办法。既然签了，大家自然都非常高兴，周教授也特别欣喜，他反复向大家作揖表示感谢，大家是照顾了他。也有人坦言道，这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大家，现在谁家没有搬上搬下的东西啊，包括老人，装个电梯方便多了。

电梯装完不久，某一天清早，101室的妇人倒在了自家门口内。家里无人，老公出差去了，她呻吟着，却无法动弹。偏巧周教授坐着轮椅顺着电梯，下到了一楼，他听到了呻吟声，迅疾让陪在边上的老伴去叫物业。物业公司来人，帮助把门打开一看，那个夫人躺在地上，是心脏病发作了。周教授本就是医生，对她采取了抢救的措施，同时打了120。幸亏周教授出手快，等120救护车到的时候，那个夫人已经呼吸均匀，眼睛也睁开了。101室的男人回来之后，邻居们都对他说，你太太捡回了一条命，真不容易，这也是你好心人有好报。有人说，这真是的，你看你答应签字装电梯了，让周教授能够这么顺利的下楼，这不是上帝的旨意吗？说的言之凿凿，也有事实佐证。那个男人到周教授家叩谢，之后回了家，又拎了一袋东西，悄悄地敲开了阿罗家的门。这事后来还是冷老伯透露给明人和大家的，说是阿罗当时到101室做说客，当场给了那个男人五万元现金，说是大家给他家的补偿费。那男人犹豫着也接受了。那天，那个男人到周教授家去致谢，无意间听到周教授和楼上邻居都夸赞他，不像其他楼住底楼的人家，还说要什么赔偿费。那男人听了心里一悸，脸红一阵白一阵。他也瞬时明白了，这钱是阿罗自己腰包里的，便把五万元现金连同利息，都还给了阿罗。阿罗说，这是一点小意思，没什么的，当年我在这里开了一个小馄饨店，搞的这里吵吵嚷嚷的，楼上楼下的邻居们也都很体谅我。有一次，我院子里堆的东西，不小心着了火，好多邻居还帮我一起去扑灭了。这点心意算什么呢？101室的男人说，我要感谢你，你给了我五万块，我生意当时正好缺现金，你是给我救急了。阿罗还是淡淡的说，真的是没什么的，我们都是邻居嘛。

冷老伯从101室的男人那里，探听到了这个事情，把它传扬开了。大家看阿罗的眼光也温暖了许多，这老楼里的人也感觉到他们的心更近了，更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