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刊2012年10月13日《新闻晚报》副刊“沪新线”专栏

《孤独的境界》

安谅

  孤独这个词，常人不会多说，贵人也不愿多说。我写下这个题目，也不是空穴来风。我想从人性、哲学、社会学等角度，有感而发，诠释自己对孤独境界的理解。
  还是在九月中旬，我在喀什接待一批上海知名艺术家。他们即兴表演了几个拿手节目，我也不甘示弱，扯开嗓子，唱了两曲。其中就有我自己的那首《你还有多少童年的朋友》。在场的上海话剧中心一位老总，就把我演唱的这个画面，上传微博了。他还标注了一个题目，叫做一个援疆干部的孤独心声。我当即表示，这首歌与孤独无关，虽然歌词里也有孤独的字眼，但整首歌是对童年的怀恋和纯净的追求，是成年人的一种情怀。把它归类于孤独，那是一种误读。这位老总也挺利落，迅速就删改为一个援疆干部的深情告白。
  前几天，几位朋友小坐，新疆武警总队的一位大校问我，你有孤独感吗？我坦然地告诉他，有呀，有时还挺强烈。我明白他指的是创作上的孤独，而我也叙述了一连串有关孤独的几个观点。翌日早晨，我进一步展开思路，在微博上对孤独也舒放了一行行飞翔的文字。
  昨有朋友问我，你有没有孤独感？我即兴写下一组有关孤独的文字，孤独是人不可避免的情绪感受。它与你的人生相伴相随，就像自己的影子，其实一直存在，只是你感觉时有时无。当你的心灵得不到期盼的呼应时，孤独就会占据你的心灵，它比失望更加深沉。
  然而，孤独是具有不同内容、层次和境界的。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内容和方式驱赶孤独，这也就造就了不同的人。
  孤独的内容和境界是因人而异的，虽然皆属于精神层面，但因人的需求不一，人的境界及其所思不一，也就形成不同层次。
  这也是一个悖论，也更加证明，孤独就是高贵的生命的附属。当一个人以不断的超越，包括超越别人和自己，以获取快乐，驱逐孤独，他愈有所得也就愈发会感到孤独。我想站在顶峰的人，是风光的，但也是最孤独的。
  年少时我拜读法国小说 《约翰克·利斯朵夫》，作者罗曼·罗兰在自序里的一段话，让我铭刻于心。他说他其实很孤独，他站在了文学的巅峰上，但许多人向他抛来有关人生、艺术乃至日常生活的形形色色的问题，他常常陷入旁人难以理解的深深的孤独之中，无法自拔。
  今天想来，我似乎愈益理解了这一种孤独。这是一个大师的孤独，它属于他个人，又属于整个人类的精神探求。这样的孤独，常人不可比拟，庸人更难比肩。
  青春的寂寞与这样的孤独也不可同日而语。有一位朋友，他常感寂寞。他说他心里老是空落落的，孤独尤甚。他自己以为是还没找到另一半的缘故。
  某一天，他终于找着了他钟爱的女孩。有一阵，我再没听见他抱怨孤独寂苦了。然而好景不长，他很快又忧郁起来，向我几次诉说他心中的孤独。原来爱情并非是万能的。他的许多渴求和心结，爱情可能给他减少一些孤独的时间，却冲刷不了他内心的一些东西，有时，还会给他更深的孤独感。带给你最多快乐最大幸福的人，往往也会带给你最深沉的孤独。
  人如果以麻醉自己的方法，来驱逐孤独，醒后则是更强烈的孤独。孤独有时也是一个分水岭，它让智慧者更智慧，愚蠢者更愚蠢。
  孤独有时也是一种催化剂和显影剂，它让追求精神快乐的人，精神不断升华，显现出愈加的高尚。当孤独感强烈地向你袭来的时候，请你站稳了你的脚跟，安顿好自己的灵魂。
  在强烈的孤独中，能够安稳住自己的心神，让心灵修篱种菊，找到清幽又不失悠扬之路，这正是优秀之人必备的要素。
  没有人能知晓和包容你所有的孤独，但是最能知晓和包容你的人，就是你真正知心的人，也是你最可信赖的人。能遇到这样的人，也是你人生的幸福。
  其实友情，爱情是能够消弭一些人的孤独感的。那些美好、坚强、丰富，生动而又真挚，并富有创造力的灵魂，是最可亲近的人，也是抵御孤独的有力保证。
  不是靓丽英俊，也并非挥金如水之人，能够让你驱逐孤独。找到心灵丰沃的人，境界高尚的人，睿智而又务实的人，你的心灵可以有更多的契合和依靠，不断汲取营养，你的孤独就会发生变化。
  孤独的变化，在于境界。当你的孤独走向了更高的境界，反刍当时的孤独，也就会咀嚼出别样的感悟。
  一个有所作为的人，往往留一点孤独，给自己一个仰望天空，摄取灵感的心窗，学会在孤独中走路，也享受走路时的孤独。
  我何必避讳孤独呢？就像众人都跌倒了，而其中一个率先爬起，面带微笑，自嘲几句，尔后又精神抖擞地向前走去，这样的人不算英雄，也是好汉一个呀。与孤独握手，然后让它随你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