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刊2012年7月15日《新闻晚报》副刊“沪新线”专栏

失眠的诗意

安谅

  失眠，就象恶梦，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经历过。也许只是程度和频率各有不同。有的人被失眠缠绕得困苦不堪，本该是养神补气的时光，却愈显憔悴，欲罢不能，心也愈急愈如火焚，甚至有生不如死的感觉。这让我想到为不够弹性的自行车轮胎打气，气老提不上来，轮胎却忽然瘪了，不知什么地方又漏气了，只一声深深的叹息。

  我也有过失眠的痛苦。还是十来年前，被繁重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又尽是完美之想，就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连睡前睡中，都想着白日的工作，搁置了所有的爱好，极度疲惫不堪。但到了夜深人静，理应进入梦想的时候，就不能如愿了。把个床铺折腾得够乱，羊鸡之类，不知过电影一般默念过多少遍了，硬是弃不了这现实，进不了梦。烦躁升级，欲速则不达，如困兽一样，正想吼叫。怕家人邻里担心闹鬼了，才按住了自已，喘几口粗气。

  最鬼的是，我终于顶不住吃药了，吃的是一种安神片，中成药。据说有人吃得很灵。我吃了却毫无见效。吃了也不见效，就更猴急。脑子坏了似的兴奋不已。差不多挨到凌晨五，六点了，倦意却上来了。入梦不久，就被骤响的闹钟，毫不留情地叫醒。又不得不痛苦地艰难地爬起。一是责任，还有一个是信念。它们象是魔鬼绑架了我。

  恶性循环。直至我开始拾起曾经的爱好：文学、音乐……，开始恢复健身，快走，游泳……

  然而，还会有失眠常常袭来。我却不再惧怕。相反，从中找到了乐趣和诗意。是的，自从幼时喜欢上了诗歌，我就坚信，诗到处都在，万物皆可入诗，何况这文字中就折射出诗意的失眠呢。是的，我在失眠中找到了诗的情趣和意味。

  从此不再折磨自己与睡神抬杠。能睡则安然入眠，醒着就拿起ipad即兴写诗，心静如无风之水，只有自已时不时蹦跳出的连珠妙语，象鱼儿一样啄破了水面，让水面荡漾诗一般的涟漪。心，在如此幽雅静美的氛围中，显得愈发从容沉静。

  我每晚最晚的姿势，倚靠在床上，捧着书，胡思乱想。有时候，还在笔记本上涂鸦。把白天的怨喜烟雾一样倾吐，将难言的期盼在梦中舒放。这姿势并不优雅，可一定最自然流畅。一弯新月，在天穹任性高挂。明天不知阴晦还是阳光，今日也叠进了记忆的船舱。可这种姿势，是一天的收官，是人生的实相。别说这未必健康，它注定是自由和率性的流淌。

  现在，这已不是睡前的独有。失眠之时，也定格为了这一幕。那份在天穹高挂的任性，感动了月亮，也感动了睡神。他老人家不让我早早入眠，并依偎在他的身旁，是他的失算，也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惩罚。

  本来，我可以在梦里为他多多歌吟，那每一句诗，每一首歌，都属于他的。事实也是，我迄今未就梦中的诗文拿给媒体发表。恐怕在出梦之前，我把它们都奉献给了神圣不可侵犯，却开始知晓我的睡神。

  一个有力的佐证是，挥洒诗篇，放飞微博之后，我放下ipad，即迅速入梦，无遮无拦，一路香甜。这就是睡神对我刮目相看之后的青睐了。想必睡神也是爱诗的老者。我在失眠时间曾经宣言：“用诗歌能够唤醒的人，他的心里还有一处明净。”敢情睡神也象我的微博粉丝，被撼动了。只是没在微博转发和评论，而是将它付诸于行动了。由此联想，那些数不清的羊和鸡们，也早就吵得睡神不安宁了，他自然也将他们怠慢在梦之外了。诗歌无疑更是睡神乐于接纳的贡品。

  你想象不到，我在这两年的失眠时间，炮制了三百多首诗，上千条明人明言（短句，也可谓一句诗），还有数量可观的短散文，短小说等。不是粗制滥造，至少它们大都已栖落在省市级报刊上了。文化也是生产力，失眠的诗意中，也蕴藏着生产力哩。这就够实沉了!

  有一个夜晚，我睡了两个多小时，不知怎地，睡神又把我赶出了梦境。我又象当年微山湖上的游击队员，不过不是拿的土琵琶，而是洋ipad，我中指翻飞，一句句短句的诗，无声地翩然而至，又翩然而去。神秘而又美妙地登上了微博。我可亲可爱的数万名粉丝，倘若也正失眠之中，就可收到我这博友加失兄，这神奇的失眠礼物了。

不敢正视失眠，厌烦甚至恐惧失眠，失眠就更不那么听话了，成了挥不走的羊，阻挡了你的梦之路；不要为失眠而焦虑。与失眠平静相处，甚或享受失眠，天地会为之开眼；失眠，就是让你心灵独自面对，独自冷静的时间；失眠，就是让你思想沉淀、灵魂开窍的时间；在失眠之中灵感乍现，在睡梦走神时觅得醒世恒言；失眠，也可以是一种醒着的休息。闭上眼，宁静的时光，在脑海里悠悠潺潺。身心，正在舒缓的秋千；好吧，我也不想错过此刻的失眠，即便他或她是不约而来，我也想静静地与他或她相对无言，共同迎接飘忽的各种闪念。晚安，失眠的朋友。好运常在。好梦会来。

  有兄惊叹：“失眠也这么美呀! ”有人留言：“太棒了!是治疗失眠的灵丹妙药呀。”还有一位过于兴奋了：“大师呀!"我也随即感叹：“哈哈，只要不是‘老军医’就好! ”

  真是神奇。

  是的，是因为你不怯于失眠，随性地放松了你自已的心情。失眠因此与我有约，也可以变得美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