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刊2012年7月1日《新闻晚报》副刊“沪新线”专栏

纯净的试金石

安谅

  最能测试纯净的，我愈来愈确信，就是诗歌了。

  不想说得太玄。有时贴近生活的简单表述，是最具语言力量的。我一直把牙牙学语，视为每个人最早抒发的诗作。语句一定最为凝练，未作任何过分的修饰，激情地迸发了对生命最初感知的抒怀，晶莹剔透，又那么令人感动。最先感受这份诗意的，自然多是他们的母亲，母亲们听得懂孩子每一个声音蕴含的诗意。

  诗是属于童心的，是属于纯净的。青春与诗歌从不离分，是因为青春与诗歌具有共同的特质：纯净。纯净若梦。纯净的世界里翩飞着一尘不染的美丽和激情。

  我在青春期挥写的诗篇，至今不少在我脑海里盘旋，让我时常地回味咂摸，时常地感慨系之。我的以≪青春的轨迹≫命名的诗歌集，就在我书架的最核心的位置，高高在上，象天穹的星月，让我不时仰望，也神圣不可侵犯。明镜高悬，对诗的敬畏与谦卑，就是对生命纯粹的一种信念。

  但有一段时间不写也不读诗了。找出的理由，不外乎是事务繁忙。公家的事情，是耽误不得的，而经济发展的突飞猛进，似乎与诗歌的旋律无缘，诗歌的疲软，也不可怪罪于他物的阳刚。由亿万人参与的诗歌赛，跌宕起伏，现在似乎已萎缩为小众自娱自乐的一项活动。甚至于，谁再被指为诗人，无异于一个脱离了生活的怪物了。

  诗的萎靡，就是时代的一种精神的阳痿，不容置疑，又让人心凛。

  在这个社会，太多的东西，比诗歌更值钱了，真的，垃圾桶里还会淘出有价值的东东来，绞尽脑汁的诗歌，又能够换得几个钱币，甚或几只烧饼？诗歌似乎显得多余了。

  诗，只能偷偷地写。诗刊，只能悄悄地看。否则，诗人的高帽让你戴上了，你或许只有麻烦，诸事不再顺捷。因为这经济开发开放的大潮，并不会为诗歌开辟一个VIP通道。

  我在这十来年，断断续续地写，断断续续地发，诗不过百首。有时仰望书架上的那台明镜，心里甚有堕落感，却又无法与人言说。

  感谢南疆。毕竟长夜漫漫，无处行走，加之大戈壁、大沙漠的冲击，我的诗心又一次被剧烈地触动，在我每晚的手指调节下排列成行，如雁纷飞。在微博这片崭新的天空舞蹈，又纷纷栖落在散发着馨香的报纸和书刊上，不知羞惭地闪亮着。两年，我的诗让我的所见所思，作了无数回高贵的飞翔。

诗乃心声，也是佛音。有时呢喃，有时无语，有时衔在鸟儿的喙中，有时穿越你我的心空。倘若你的心湖涟漪微漾，抑或汹涌波涛渐趋宁静，那是我的诗飞掠而过。没有带走一丝云彩，悄悄留下了一片森林。

  出乎意料地，发现对诗歌的痴迷和拥一者的队伍，愈益壮大。对我诗的青睐及其真诚地赞美，也不乏人在。是我的心境变了，还是诗歌的时代正在回来?

  因为诗歌而结友，因为诗歌为人知，在此时不可思议地发生。也许，我应该创作一首新歌，名字就叫≪因为诗歌≫，让它超越正在流行的那首≪因为爱情≫。是的，给你一张我的诗牒，听听那时我们的青春，有时会突然忘了，还有那一片纯净……

  是呀，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忘了那一片诗意，那一片美丽?

  那天，一场我的诗歌散文朗诵会，在一个夜晚，并不张扬地举行。应邀而来的我认识或陌生的文友们，把美好的时光，转化为了美丽的倾听和美丽的掌声。我为之深深感动。高潮处，我感受得他们与诗歌共同的心跳和激荡。还有晶莹的泪花，象诗眼一样闪亮。

   当结束时，那么多人拥簇着我，与我攀读，让我签名题书，我知道，这绝不是出自礼节，那是对诗的厚爱。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喜欢着诗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职场各异，情趣不一。但此时，合着诗歌的节律，共享一种精神的会餐。

   也有从不读诗的人，也算是误闯误入，却如此凝心静气地，接受了一次诗歌的热情拥抱。

  我在心里向他们鞠躬。因为，能够为诗歌所能触动的人，他一定还保留着一处心地的纯净。这在时下，乃最珍贵的事情。出污泥而不染。我向他们真诚地致敬。

诗歌并非诗人的专利，很多人心中都有诗，就象心中必有歌一样，只是没有公开或者发表。

  南疆，一位维吾尔族的女教授，也是当地知名的文学评论家，她说读到了我的诗歌，象是一阵新风，清新扑面。我知道这一定过誉了，但她又说了一句，我们学校的师生也喜欢你的诗。诗，让我与少数民族兄弟姐妹也心心相印了。这份褒奖，应该属于诗歌!

   无论何时何地何处环境，诗在，则纯净犹在。这纯净是人性的一抹光辉，与日月同辉!

  一路颠簸，撒落的是诗句，丢不了的是真情；诗歌虽然不能当饭吃，诗人靠诗只能饿死，但人类缺了诗的钙质，也必然是走肉行尸。

朋友，请让诗歌测试一下你的心灵吧，你究竟还保存了多少可贵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