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建学

 二十岁前在老家过清明节，母亲总要做一锅新葱烩菜，放上豆腐粉条和翠绿的苜蓿丫儿，我们吃了好去上坟。

 天水东部山区的上坟，多指清明。过年到坟头祭奠，不说上坟，叫送“纸”。逝去不足三年的新灵，一般在春风日上坟。真正的上坟，只有清明节，要给先人的坟头上培新土，再插上花花绿绿的各色纸带。上好了，再把代表先人的“纸”在坟前烧掉，佐以献茶、奠酒，最后燃放鞭炮，节就算过毕了。

   2019年清明节，带媳妇和女儿回去上坟，先到李家沟后山坡上一处叫做“北洼里”的地方，上祖坟。祖坟比较大，儿时见过柏树葱郁三面围墙的坟地，后来被生产队平掉了。祖坟里埋葬着祖父母及他们平辈和所有的长辈，我见过的只有祖母和大祖父。父亲去世后，有几年没到祖坟去了。去了给祖母磕头，重温童年她给我说“古今”的情景。

 夕阳下，站在祖坟的地头，元龙镇中心区域一览无余。渭河，陇海铁路，老街道和中小学，包括那些遥远的记忆，都在春风里次第花开。

    上过祖坟，折回来再去给父母上坟。父母的新坟，都在村东朱家坪的自留地里。这块地分给我家，大约在1975年左右，当时村里还没有通电。1980年前后，朱家坪有些地能浇上一点点溪水。好几回跟父亲提着马灯引水浇麦子，就守在地里。1990年后栽上苹果树，也换茬种过花椒。

 出门三十多年，每次回老家去，都要在这块地里走走。近些年在回去，就为老人的坟头。

    上坟回来，晚上住到红星村的妹妹家。第二天早起，跑到村外的桃园里拍摄；远处亲情的天柱山，有我少年的记忆。

 310国道开通以后，与红星村相连的井日村（曾经叫过十几年东风大队）发展很快。特别是近十来年，经济发展了，还在村后的天柱山脊修起一段小长城。那天在妹妹和两个外甥的陪伴下登上天柱山，站在高处看母亲的娘家，给媳妇她们说一点母亲的经历，往事如在眼前。不在眼前的，是母亲的笑容。

    那天我走得远一些，走过“小长城”，走上山脊通往后山的土路。这里是我星期六驻到舅舅家方便掐苜蓿走过的地方，再往上走五六里，就是山顶小村车坪里。站在车坪里，向南山不仅能看到大片的苜蓿地，还能看到我砍柴路过多次的仅有四五户人家的靳石下（ha）,能看到西边山上从未到过的莫家坡，也能看到东边树荫里赶着骡子驮木头走过的马家沟。

 清明时节回老家，上坟只是个理由。更多的是寻找心灵的慰藉，任自己在回忆里慢慢变老。                               

2022年4月6日晨于西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