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建学

 我很少浪费纸，那怕一张。

 小学课文中学到“为人民服务”的张思德，竟然用桦树皮当纸学文化，不仅仅感动。生产队时期8分钱一张能裁32页的大白纸，很多家庭也供不起。班上有个懂事的女孩子，曾用搜集来的废旧标语裁制练习本，在五颜六色的纸背面做练习，还惹过麻烦。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年，村里有户在天水造纸厂当工人的家属，偶以相对便宜的价格偷偷出让厂里配发的次品纸，其实就是少一道工序的半成品；母亲很喜欢用这种纸给我们“订本子”，纸张质量不错，就是没有经过漂白，颜色像那种包中药的麻纸。

    上初中时的作业本，背面都要当草稿纸用；还有不少练习簿，都是大白纸裁成16或32开自己订制的本子。高中时学习刻蜡板，帮老师油印习题；用的白纸每次都要当面清点数量，不能轻易出废纸。

 整个学生时代，学习用的纸张从来就没有宽余过。

 爱好写作，也始于在作业本上激情燃烧。影视剧中常见写不好撕下来重写的情景，那是做戏；我即使写不好，也多在原稿上修改，很少揉纸团发狠。

 1990年夏，用几块钱稿费在长庆桥街道的商店买到两本红格300字稿纸；平时舍不得用，留着专门投稿。毕业后把剩余的半本带到研究院，才发现单位自制的270字稿纸根本用不完。

 单身汉时回家过年，千里路上总不忘带几本稿纸，包括各种记录本之类，当礼物送给上学的弟妹们。

 时至今日，我每年给弟弟妹妹孩子的礼物，大都是适合阅读的书刊和必要的文具，还有精装的笔记本之类。

 1998年8月，搬迁西安的忙乱中，我们在庆阳老县城的办公室处理废书报。忙碌中我把十几本稿纸和没有写字的会议记录本等挑出来，亲手送给两位来自华池县农村的废品收购人员，嘱咐他们带给念书的娃娃。从他们感激的眼神，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多年来，在从不缺少文具和办公设备的研究院，我坚持双面打印。每次清理文案，都要把一些背面没有图文的A4纸拆出来，码放在纸盒边上，备打印草稿用。有人说没必要，也有人笑我抠门。习惯成自然，并不以为意。

 2007年秋，组织曾获油田首届职工文艺大赛特等奖的情景剧《召唤》排练。一次结束后收拾摊子，发现天然气勘探室来的于工把上百人丢弃的歌词散页捡起来，把喝剩的矿泉水瓶子清空盖紧；最后看着他把没有墨迹的纸张整理好要带走，还用清理出来的剩水浇楼道里的花，就跟他聊这个话题。他很随意地说：“这么好的纸扔了太可惜，背面还能用；我们是缺水的国家，喝不完在瓶子里浪费，也给捡瓶子的人带来不便；都是顺手的事，锻炼身体就捎带了。”一位搞地质多年的技术人员，以简单的劳动，感动了我，也让我坚信“不浪费”的可贵。

 不浪费一张纸，算是工作生活的一种好习惯。不浪费生命中的每一个人，才是为人处世的品德。

 不浪费自己的文字，当为人生理想。

2021年12月15日晨于西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