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李建学

 山羊头领痛哭流涕的找到山神告状。

 诉说：山羊时刻在被虎狼追杀，每天都有家庭成员遇难；这太不公平了。我们仅仅吃草，从来没有冒犯过虎狼啊？

 山神说：这是大自然的法则，虎狼没有肉吃就会饿死。禁止虎狼吃山羊之类的食草动物，就如同禁止山羊吃草一样，有违天理。

    山羊头领不服。

 山神温和地说：不准你们吃草，能做到吗？

 山羊头领无言以对。

 听到这桩官司的山巫在半道上拦住山羊头领，先抱怨世上的事太不公平，生生死死其实都是强盗逻辑；完了做沉思状，说：何不想点办法呢？

 怎么想？山羊头领眼泪汪汪：难道要我们去吃肉？

 那倒不必。山巫笑着说：世间万物各有活法，本性虽然很难改变，但可以改变思维。虎狼吃羊，羊也一样可以控制虎狼的数量啊。

 啊！怎么控制？

 有一种草，如果你们坚持吃下去，虎狼即使吃了山羊，它们也会因此逐渐走向灭绝。

 山巫指给山羊头领的是一种长着豆荚的香喷喷的草，这种草早已被人类培植成了农作物。为了灭绝虎狼，山羊头领采纳了山巫的建议，坚持带领家族成员每天跑很远的路去找这种草，有时候甚至偷偷的下山到农田里去吃这种豆子。

 一段日子过去，虽为吃这一种草跑太多路颇受抱怨，山羊头领发现家族成员并没有掉膘，更惊奇的是那些经常为一只年轻母羊拼得你死我活的公羊们，都温顺了不少。

 虎狼如故，总会有倒霉的山羊被猎杀。

 几年后，山羊群体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以前一胎能生两三只羊羔子的健壮母羊，有一季甚至连一只胎儿都坐不住。当然，让羊群欢欣鼓舞的也现象出现了，那些防不胜防的虎狼，一年比一年少。以往跟着三四只小狼的狼夫妇，现在最多领两只小狼仰天长嚎。至于老虎，更为形单影孤；连往日叫嚣山林的气势，都有些强打精神。

 又过了些年，山羊少得拢不成群了。本来就萎靡不振的几只虎狼，也不见了。

 山间林草茂密，山羊成了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至于虎狼，早已成了故事。

 山神还在怨恨人类的巧取豪夺。

 山巫笑了。

2021年7月14日晨于西安•家中。

附注：

 头一回读萧红的《生死场》，是在1980年前后的李家沟。那时候小学快混出来了，堂兄的父亲在天水火车站当装卸工，偶尔会带几本“闲书”回来，最早见到的就是薄薄的《生死场》。少年时，被萧红描写的旧社会苦难生活情景感动泪流。

 读懂《生死场》，已人到中年。因为写作，时常反思父母辈们那一代人拖着五六个孩子在农业生产队整天为填饱肚子忙碌的生活。其间的喜怒哀乐，其间的生生死死，跟萧红笔下的人物本质上没多少变化。

《生死场》的主题：“生命存在的世界，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最简单的理解，就是人活在世上，很多时候“像牛马一样地生活着，糊糊涂涂地生，乱七八糟地死。”

    现在呢？明白了吗？即使活明白了，又如何？

       23岁的萧红以一部零散的中篇小说《生死场》名震文坛，至今还有读者特别是改编者和观众，足以证明她作为一个优秀作家的存在。至于唯美的《呼兰河传》，更显英年早逝萧红之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