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建学

 忙里偷闲，有两个小时于天水湖边晒太阳，喝下午茶，感受故里这座中心城市的秋高气爽，也算多年不遇的福分。

 现在的天水湖，是天水市在新世纪以来逐步打造的城市水上公园。公园以耤河为依托逐级筑坝蓄水，聚涓涓细流为碧绿天地，焕发城市的时代活力。

 耤（Xi)河古为洋水，又名乌油江，主要发源地分南北两支；北源出于天水市甘谷县古坡乡瘦驴岭，南源出于陇南市礼县固城乡北小山峪。两支丰沛的溪流在天水市秦州区耤口镇汇合后一路向东，全程穿越“市上”，最后在麦积区北道埠峡口注入渭河，全长 85公里。

 几年前，追寻祖父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参加的水利大会战遗迹，走过耤河上游的村庄，看到关子镇一带的河道。僻静的山谷中河水颇丰，慢慢到了人口密集的乡镇，就一段段清瘦下来了。

 如今的天水湖，就是这条河流经年积累的成果。

 最早听说天水湖，是在从元龙到天水的慢（火）车上。应该是1984年春天，初中即将毕业的开学季；怀揣母亲给我的几块钱，要进城去买点书。那些年走进县城的新华书店，堪比过年。列车开过元龙中学，无意间听到两位在“市上”工作的人聊天。他们说到一个新词，天水湖。胡泊之类是电影上才能看到的稀罕物，难道天水——“市上”也有？这两个人都是高考制度恢复以后第一拨考出去的元龙学生，我知道他们的大致情况，他们却不认识我是谁。因为敬仰，所以倾听，顺便记住了天水湖这个名词。

 很快离开家乡，随着阅历的增长，知道天水是“天河注水”的地方，却不知道天水湖在哪儿。

 《水经•渭水注》：天水郡治“五城相接，北城中有湖水，有白龙出是湖，风雨随之。故汉武帝元鼎三年(前114)改为天水郡”。

 汉代天水城北的一汪湖水，有没有白龙出没且当别论，应该不是现在的天水湖。多少年来，天水地区干旱少雨，就没有几处能称得上胡泊的水域。

 有新闻言，近年来天水市在耤河中下游城区段持续推进美化工程，设有6道橡胶坝，建起5座蓄水池，打造了一处美丽的滨河公园——天水湖公园。

 坐在天水湖公园的暖阳下，手机搜索有关资料，对这个人工湖的来龙去脉做一点点了解，却并不能释然内心的疑问。

 资料说天水湖位于秦州城区南部，贯穿耤河南大桥和藉滨桥等，为东西走向的人工湖。有图文记载天水湖2001年开始分期筹建，2010年基本建成，最终成就了天水市母亲河——耤河中央风情线。

 那么，我1984年听到的天水湖在哪呢？是不是另有其处？也许早年的“市上”已经有了带人工湖的公园？1987—1988年在市八中插班补习时，北道区已经新建了唯一的公园——马跑泉水上公园，我还跟同学在小巧的人工湖里游过泳。也就是说，当时的北道区都有了公园，何况人们习惯称为“市上”的秦城区，有个更高级的公园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真正的问题是我这个所谓的天水人对这座故乡的城市比较陌生，不清楚其间的细枝末节。第一次走进天水城，是1985年的麦收季节；一个人跑到“市上”来买架子车外胎，原因是在北道埠买不到。那回在岷山机械厂门口遇到处理旧书的摊子，咬牙挑选了五六本，过了一个奢侈的暑假。第二次到“市上”，已经是1992年夏天从庆阳绕道平凉回来探亲；下了长途汽车就往北道赶，要乘坐兰州下来的夜班慢车回老家，连“市上”长啥样都没看清。一晃10年后，才有机会到天水出差，随后旅游、走亲戚，来得多了，不会迷路，却并不知这座古老城市的前世今生。

 这一回独自路过天水，特意跑到“市上”来散心；挤一段空闲漫步清水丰盈的天水湖，坐下来等杯中的红茶一丝丝温顺，恍然如梦。

 早年的天水县，就是现在的麦积区，中间也叫过几年北道区；因为陇海铁路的天水站所在，也就成了天水地区的交通要冲。而当时的地区行署所在地天水市，虽然叫做“市上”，就是个县级市；后来先改秦城区，再改秦州区，也只能跟麦积区称兄道弟。可是，有市政府居尊的“市上”，终究是天水地区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随着航班和几条高速公路的次第开通，特别是宝兰高铁和另外几条普通铁路的过境，其领军位置更加重要了。

 在如此重要的城市，拥有一块明镜似的水域，才配得上日新月异的变化啊。

 找出一幅天水城区的航拍图片，赞赏碧水蓝天交相辉映的市容新貌；黄土河谷盆地中间的现代化城市，贯穿着一条缎带似的翠绿清水，这才有些“天河注水”的样子。

 坐在天水湖边，忍不住想秦皇汉武时代的古城模样，想象传说中的天河、为周王牧马的秦朝先祖，还有孕育于秦安而光大于中华民族史册的唐王朝李氏家族。他们纵横驰骋的时代，耤河之滨是不是水肥草美？是什么因素激发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创新动力？

 坐在天水湖边，忍不住想熟悉的北道埠，思绪顺陇海路向东，想到工厂诸多的社棠，想到古朴温润的伯阳，很快就是亲情难舍的元龙。从元龙再往东10公里左右，渭河北岸就是陕西地界，南岸依次还有吴砦、立远和东岔3个乡镇，都是老天水的自留地。

 坐在天水湖边，忍不住想当年羡慕的天水师专，甚至曾经十分神往的渭南师范。想那些熟悉的老师和憨憨的同学，想那些柴草炊烟的岁月，不知两鬓斑白，忘记已步入老年。

 坐在天水湖边，观一座座桥梁沟通南北，看南山上的宝塔沐浴灵光，欣赏孤傲的飞禽在湖中捉鱼，被一队队欢天喜地在上学路上的孩子感染。

 天水湖。天河注水，积水成湖。古老的“羲皇故里”有了如此秀丽的湖河，包括麦积城区渭河河道内的翠湖，我们的天水才像个天水的样子。

 一座城市拥有碧水，就不愁没有蓝天。

 一颗心拥有感恩和亲情的暖流，就会更加稳健，富足。 

    2019年10月16日下午于天水到西安的高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