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李建学

 13日夜晚，在央视6的艺术影院再次遭遇越南影片《青木瓜之味》，再次被美轮美奂的摄影和简约的故事迷醉。

    《青木瓜之味》是陈英雄执导的成名电影，1993年6月在法国上映。影片以小女孩梅的成长经历，揭示了三代越南女性的生活。

《青木瓜之味》曾获第4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摄影机奖和第19届法国电影凯撒奖最佳处女作奖，并获第6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是一部成功的影片。

 据说导演陈英雄12岁离开越南到法国求学，大学时看到越南裔法国导演莱姆·勒的电影《帝国的灰尘》，突然对电影萌发兴趣。其处女作《青木瓜之味》的创作灵感来源于他的童年记忆，主要是对母亲的回忆。陈英雄想拍一部关于女性的电影，表现越南女性的生活状态。性格安静的陈英雄想用安静的气场创造出感性的氛围，《青木瓜之味》通篇营造出了一种宁静舒缓的感觉。

 陈英雄哲学系半途出家学电影摄像，总认为电影主要靠摄像，说导演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确凭镜头致胜。

 十分喜欢《青木瓜之味》中精美的画面，长镜头推拉，平视角摇移，细节特写，人的肢体特别是眼神表达等，都能令人产生共鸣。当青木瓜被从树上切掉后，乳白的汁水慢慢滴落，包括之前小女孩伸手慢慢够青木瓜的镜头，如诗如画。青木瓜被剖开后，女主角用手指轻轻抚摸饱满的籽，又是一种触动心灵的震撼。

 在陈英雄的镜头之下，观众随着女主角的目光步步深入。西贡大宅院的人家，所有的人物，包括生活细节、情感冲突，都在安静多雨的宅院里流动。

 梅10岁到城里的大宅院为佣，主人是一位音乐家，喜欢带着家里所有财物不辞而别，家务都由太太承担。太太曾有一女，在主人出走期间因病夭折。梅长得很像死去的小姐，因此受到太太呵护。

 作为佣人，梅的生活简单快乐。虽然三少爷时不时会搞恶作剧吓唬梅，更多时候梅无忧无虑，且满怀感恩。小女孩会长时间注视满院子的绿色植物，会蹲下来观察蚂蚁，也会瞪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左看右看。电影开篇，小女好怯生生的进入街巷，在一步步打听要找的大宅院时，就连在人力车上睡觉的人都感到稀奇，甚至轻手轻脚的过去摸一摸，把人物性格刻画的很到位。

 主人再次卷钱出走，太太只好要佣人婆婆把家里的丝绸拿去卖；卖不到现钱，眼看过不下去了。婆婆给梅传授经验，在菜里多放盐，这样才好下饭。

 10年过去，梅长大成人。主人死后家道中落，太太不得不将她送去大少爷的朋友浩仁家做女佣。临走前，太太送给梅一套她原本留给女儿的衣饰，有红旗袍、金项链和漆木凉鞋。

 浩仁是年轻的音乐家，每天在家专心弹琴。梅勤快而安静，她从不打扰浩仁，只会轻轻走过去帮他点亮一盏盏灯。与梅截然不同的是浩仁的未婚妻，开放又自我，会恶作剧似的藏起浩仁的曲谱，也会在梅端上做好的饭时，要浩仁陪她出去吃。

 浩仁无意中撞见梅穿着太太送给她的那套衣饰，偷抹未婚妻留下的口红，十分害羞的躲藏着他。

 朝夕相处，浩仁发现自己内心喜欢的是梅；于是断然解除婚约，带领梅步入新生活。

 影片中三代人的情感纠葛，老夫人和唐老伯，太太和男主人，梅和浩仁，以不同的性格揭示不同女性的时代特点。

 老夫人是传统的越南女性，深受男权社会的束缚；丈夫去世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敲木鱼、诵经，与世隔绝，以此拒绝喜欢她的唐老伯。唐老伯在小梅的帮助下，悄悄爬上木梯偷看了一眼老妇人诵经的背影。唐老伯幸福的笑容，体现的是老一代人的隐忍和宽容，是各自内心的幸福。那个镜头很经典，以次要人物的遭遇陪衬主要人物的命运，很值得学习。

 太太是女性追求独立的一代人，这时候女人可以当家作主，但在丈夫面前仍然低声下气，仍然要维持自己贤良淑德的形象。这一代人可怜、顺从，也不幸。

 梅天真烂漫，也有追求幸福的勇气。她会为了见心上人精心打扮，也会对着画像陷入沉思。她的结局最为圆满，也幸福。

 影片最后一幕，怀孕的梅通过学习识字已经能够阅读。

 我很喜欢：泉水从石头缝里汩汩地流出来，被拨弄时闪闪发光。地层的颤动，使潮水产生波浪，互相撞击而生出滚滚大海，汹涌澎湃永无休止，和谐地流动着像一唱一和。这该是最贴切的形容。樱桃树树影婆娑，灿烂地盛放，随着海浪的节奏轻轻摆动。但有趣的是，不论再怎样变化，它们仍然保持樱桃树的形状。

 影片在舒缓的音乐中结束，青木瓜的味道依然在鼻尖。

  好几次断断续续的看到《青木瓜之味》，好几次都被它的摄影吸引。一路看下去，很快喜欢影片内在的乐感，还有人物性格的表达。

  搜索相关资料，在网上找到电影原片再看，甚至想购买光盘随时复习。

  看《青木瓜之味》，被优秀的艺术影片感动。电影是光影艺术，首先要玩好摄影。《青木瓜之味》的摄影在优美之外，有一种跟镜头很配的乐感，水一样汩汩流动，自然雅致，回味无穷。

  我知道，小说是语言艺术，必须在语言上下功夫。怎样才能如《青木瓜之味》的摄影一样，用自己的语言，写出优美的故事呢？

  故事不要太复杂，把人性的美写出来，给人温暖，给人启发，能让人念叨一阵子，就很不错。

                                    2019年5月15日晨于西安家中•书房。

梅充满故事的眼睛。

梅跟着老年女仆做饭。

主人在弹琴。琴声，电风扇，蚊帐，还有一言不发的人。

善良的太太。

好心的唐老伯。

镜头从低到高摇，追着一只手，触摸到青木瓜。

割下一只青木瓜，乳汁样的树汁滴下来，寓意深远的镜头。

剖开的青木瓜，珍珠一样的籽儿。

少年的梅，快乐简单。

唐老伯的笑，会心的镜头。

二儿子疼爱妈妈，试图抚摸太太辛劳的脚。

童心未泯的梅，脚丫子触摸雨中爬在绿叶上的青蛙。

成年的梅，落落大方。

正在做青木瓜菜的梅。

浩仁。

即将做成的青木瓜菜。

梅端着一盘给浩仁做成的饭，走过长廊。这组长镜头特写走，仿佛走过半生，走得满怀信心，走得温情脉脉。

梅偷偷涂抹了口红，看到突然进来的主人，吓得躲在门后。这个镜头很朴素，对刻画人物锦上添花。

浩仁与梅相亲相爱，一边读书，一边教梅写字；不时抬手扶正梅低下来的头，满满的甜蜜。

怀孕的梅已经能够阅读，以一段道白结束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