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李建学

 80后女作家郭爽的中篇小说《拱猪》（《小说月报》2017年12期）有些看头。

 第一遍读得匆忙，因为这一期没有我喜欢的小说。失望之余，也就顺手丢在一边了。

 过了几天，怎么还能想起郭爽笔下“猪”一般让人既可怜又可恨的生活状态，想起那几个习惯骗人又被人骗的人物形象，特别是那位追星、早恋、无心读书，又不失善良和懵懂的少女伍珊，还有她那个颇有个性的母亲——社会底层妇女丁小莉。想来想去放心不下，找回来再读一遍，才发现这篇小说很不错。

《拱猪》的好，好在对现实生活的准确描写；真实可靠，又不失文学性。我们现在看到的所谓小说，大多是写作者“闭门造车”的产品，很多生活状态包括人物命运都是通过想象、分析和设计“写”出来的，都有社会生活的影子，却都跟生活实际相去甚远。《拱猪》写下岗工人，写他们在生活底层的苦苦挣扎，真实可信。两口子假离婚、真出轨、相互依赖，不得不爱、随意骂脏话、也打架。这一层人赌博、酗酒、甚至偶尔“耍流氓”；他们做小生意活命、集资图发财、自欺欺人的苟且偷安，给人一种刺痛感，有一股子生活本身的灼热气息。

《拱猪》的好，好在“感同身受”的写作理念，生活体验扎实。破烂的三口之家，男女主人公“猪配种”一样的关系；男人挣不到钱还要天天坐在街边打“拱猪”，差不多以小赌调剂生活。女人靠打情骂俏吸引顾客，也是个见了麻将不要命的货色。如此描写，跟之前见到的下岗工人不一样。他们唯一女儿通过网络追星，执迷不悟，那种对心目中偶像的崇拜，那种不要爹娘要明星的畸形人生追求，让人在“哀其不幸”中气愤，让人于“怒其不争”中可怜。

《拱猪》的好，好在立意比较新，通过一家人包括一层人生活的断面揭示，写时代变迁，写社会发展进程中的人生顽疾。小说没有高大尚的渲染，也没有忧国忧民的深沉，有的是生活细微处的无奈和疼痛。那些过着猪拱食一样生活的人，一有钱就赌，就喝酒，甚至找异性发泄。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在思谋着发财，却摆脱不了“猪”一样的命运。小说以扑克牌中“拱猪” 的打法名称来命题，寓意深远。

 习惯每个月初到固定的报刊亭买一本《小说月报》，虽然好看的篇章越来越少了，还是喜欢买。一本期刊到手，只要有一篇作品读起来带劲，就是一次难得的喜悦。比如《拱猪》，人家那么年轻的作者能写出如此深刻的作品，就值得学习。

          2018年1月28日晨于西安家中·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