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过去6天了，节前闲聊，得知到龄退出我们志愿团的王老师，六十二年就拿起了教鞭在一所小学执教，后来调回上海担任某大型国企技校的化学老师，评上了高级职称。那年代当教师是啥滋味？我把当时嘎讪胡的话回来整理一下，就成了这篇即兴采访稿。

我：您是哪所学校毕业的？怎么19岁就当老师了？

王：我一开始念的是浙江平湖师范学校，1955年毕业后分配去余杭当小学老师，那时交通不像现在这么方便，8月1日早上先登上去嘉兴的轮船，上午到嘉兴，再转乘途经杭州的火车，在杭州平海街搭上长途汽车，再到时称余杭县城的“在城镇”报到，到那里时夕阳的余晖正从原野上慢慢褪去，也就是说花了整整一天。

我：刚出校门就去当老师，是不是感到一切很新奇啊？

王：新奇？当天就差点出意外！我们有五个男青年被安排在一个教室内住宿，我留意到教室内的电灯灯头有个开关，天黑时就伸手去按开关，谁知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只觉得心跳加速，后来不知是凭什么力量，让我把灯头甩开了。原来这是个接线柱露在外面的坏灯头，幸亏当天我脚下穿着胶鞋，才捡回一条命。

我：哦，好危险，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那所学校规模如何？有几个班级？

王：我们先参加了大约两周的培训，然后被分配到闲林区中心小学，学校在区政府的所在地闲林埠，和一位姓沈的老师共住一室。学校一共6个班级，他担任五年级班主任，我担任四年级的班主任，负责教四年级语文和五、六年级自然课，后来又按照新增的课程，教四、五、六年级的“手工劳动课”。

我：那时候老师待遇好吗？

那年代工资按折实公债计算，我的工资记得很清楚，折算下来是33.39元，那时一个人的生活费用十元就绰绰有余了，而那时农民的收入一年大概也只相当于30元。

我：初当老师，您觉得难吗？

王：教语文最主要的是靠一本教学参考书，里面对每课课文都作了分析，只要你静心理解备好课就可以了，而自然课则要靠自己找寻讲解的材料，手工劳动可更是全凭自由发挥了。我还经常去家访，那时的家长对老师有一种本能的尊敬。不像现在，有了教师节，对教师的尊敬反而变味了。当然也有些教师不争气，比如教师节攀比收到的礼金有多少，还要晒出来，给教师的职业抹黑。

我：农村学校学生和我们上海市区的学校有什么明显差别吗？

王：主要是年龄参差不齐。九月初开学时，整个四年级学生只有二十多人，被安排在靠北的一个小教室中。多数孩子是镇上居民的孩子，少数几个是农村的子弟。记得年龄最大的罗姓女生已经成人，能协助老师管理班级，那时农村普遍重男轻女，不愿让女孩上学，像罗同学在我离校时已远嫁广西。

我：那教副科是否比较轻松啊？

王:这全凭你的觉悟了，比方我教自然课讲到水力利用时，就带学生寻找农村中还在利用的水碓和水磨，水碓是把竹子制成竹浆造纸用的工具，水磨是加工米粉或麦粉用的，要到较远的山里才能看到。

我：那您初当老师有什么难忘的事吗？

王：有件事特别伤感。班上有位个子最小的男生突然去世了！据家长说，他当天背着妹妹下楼不慎摔倒，觉得头晕跑到楼上躺下休息，不料再也没醒过来。现在想想大概是脑震荡，只怪当时医疗条件太差了。后来我又回炉再去浙大读书，离开了这所小学，但这事六十多年了还是难以忘怀。

                                                                    姚明教师节前探望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