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波

    亲爱的读者，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绝不是我像写小说那样随意编撰的，这绝不是胡编乱造、绝对不是。其实要不是我的一个同学前几天打电话告诉我，我还以为我和他仍然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气息，但是电话中同学哽咽着说，他前几天出了车祸，人已经去世了，并且下葬都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接过电话之后我仍然无法相信，于是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家人告诉我，这是事实，他真的走了。他的名字叫小斌，他的母亲的父亲和我母亲的父亲是亲兄弟，也就是说我们算是亲戚，他比我大一岁，我叫他哥哥，他是我童年的玩伴，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我们一直是同班，他的家境和我的一样，比较差，所以他一直想逆天改命，改变贫困的生活，他不太喜欢读书，学习一直很差，在班里基本上都是倒数的，上了高中之后，更加跟不上，所以只上了高一第一学期就退学了。

    在我们那儿考上一个大学是很令人吃惊的事情，就好像穷山沟里面飞出一只凤凰一样，所以从人类定居到我们那儿到前年那儿从没有什么凤凰飞出去过，山沟里面鸡倒是不少。学生上到初中以后就基本上集体退学，有的好点的就能坚持到高中毕业，然后集体南下广东去逆天改命。小斌就是受了一个无业青年的影响，那个青年也是念到高二第一学期就over了学业，到广东去打工，回来的时候腰里别着一部能用来防身的国产手机，三四个喇叭放着DJ歌曲，震的整个村里都摇天晃地，大家还以为是谁用音箱放音乐，可见国产货的效果就是不一般，这些回来的打工哥打工妹的都做一个像带了静电一样的爆炸发型，放眼看去还以为是精神病患者，更可怕的是把头发染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颜色，以一身扯的稀巴烂牛仔裤为时尚，惹的村里的青年个个都蠢蠢欲动，于是大量的学生为了追求国产手机的威力而放弃学业到广州、深圳等地发展，其实说实话他们都是没有文凭的文盲，有的连“九年贻误教育”都没有完成，所以到南方发达地区基本上都被当做童工使。小斌就是听了我们村里一个打工哥的话，在打工哥的耳濡目染、孜孜不倦的细心敦教之下放弃了学业，在高中只上了一学期，所以算起来小斌还是个刚完成了“九年贻误教育”的“非文盲”。

    那年冬天，我们刚刚开学才几天，但仍然不见小斌的踪影，后来才知道他是退学了。那几天小斌的父亲总是哭哭啼啼的，认为自己的儿子不念书的话以后肯定没出息，是给别人打一辈子工的命。但思想工作都做的基本上达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程度，小斌的决定丝毫没有改变，于是他连肄业都算不上。

    小斌在南方一干就是三年，干的特卖力，其中有一年都没回来过年。到我们高三的时候他回来了，那时是春节，他和我一起去给外公拜年，我发现他没有什么变化，对了，他一直是一个很矜持的孩子，他的手机虽然是国产的，但还并没有达到可以用来防身的程度，他的衣着打扮一点也不时尚，很普通的那种，有些人为了时尚大冬天的都穿着扯的稀巴烂的牛仔裤，但他没有，说话也并不是不洋不土的那种。

    从见过这一面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因为我一直在外面读书，直到零八年考上大学，于是和他见面的几乎就更少的，我回家过年的时候他都不回来，听说好像是放假很短的缘故，但是小斌干的很不错，一年之后就当上了车间组长，工资也一个月两千多，隔几个月还要给家里寄一些钱，所以小斌在村里的口碑很好，我母亲还一直说，你看人家小斌才比你大一岁，可是人家现在就可以给家里给钱了，而你还是家里给你给钱。但是在工作期间小斌也发生过一些事情，例如在一次操作机器的时候手被切伤，差点断掉了，花了好多钱才被医好。小斌回来我见到他的那一次一直给我讲他在南方打工的事情，说他现在很后悔当初退学，在外面人家都要看文凭，没文凭的狗屁不如，整天被人家吆来呵区，没一点自尊，像他们那样的基本上就是出卖体力，他想自己不能打一辈子的工，如果以后老了怎么办。我说那你现在年龄也不大，可以继续读书深造，他说，现在在外面心都逛野了哪还有心思静下心来读书，于是只好作罢，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零八年大地震，家里损失很大，房子都塌了，听说建房的时候国家会补助两万元，所以如果加上他挣的一些就能建一座很漂亮的房子，然后再打两年工挣点钱了娶个老婆，就这样终老一身，继续从事我们祖先的“事业”。这就是小斌的打算。事实证明小斌建起了一座很大很漂亮的房子，去年回家过年，他又出去打工了，但我到他家里去拜访了一下，他建的房子确实很大，是个两层的小洋楼，这在我们村里面已经算是别墅般的建筑了，于是母亲又说我只知道花家里的钱。

    小斌用自己挣的钱买了一辆机动三轮车，他很快就学会了，就连我们家里重建时用的沙子也是小斌用他的三轮车拉的。去年回家他又出去了，所以仍然没有见到，这辆车被他父亲开着，但是他父亲的技术实在不是一般的一般，并且还是我父亲教会的，自己开上第一次上路就翻车了，弄断了一条胳膊，车撞了个稀巴烂。但在我们西北的农村，要是能开上一辆三轮车都非常了不起了，开一辆三轮车你可以像开一辆宝马或者奔驰那样高调。

    小斌在今年什么时间回来的我并不知道，前些时间在QQ上和他聊过几次，但我并没有问他在哪儿，因为我一直以为他还在广州。小斌今年回来之后做起了贩卖苹果的生意，在我们农村这也算是一条很不错的来钱门路了。小斌的驾驶技术并不像他父亲那样菜，他的技术是我们村里人所承认的，开上车子在陡峭的山村公路上也能玩漂移。前晚上一个同学告诉我，说小斌出事了，是因为去拉苹果的时候在一个转弯处飙的快了点，被一辆车撞死了。

    小斌虽然有一个姐姐，但是姐姐出嫁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并且嫁的很远，如今家里只剩父亲和母亲两人，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太好，前些时间听说小斌谈了一个女朋友，都快准备结婚了，如今他人就这么突然的走了，而那孤苦伶仃的父母该由谁来抚养。

    小斌小时候有一个理想就是长大以后赚很多钱，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他一直想着要逆天改命，但是，他还没有改命就已经被命改了。

    他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哥哥，我不知道拿什么来祭奠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于是暂且写下他的奋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