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襟清气淡如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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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除夕夜，连续的晴好天气，与母亲在老屋的阳台上随意聊着天，母亲说：“阿寿，看你的画，读你写的书，总与那个爱画梅花、画荷花的王冕有些瓜葛，也见出你的脾性相近处来。”母亲夸赞我，自是做儿子最得意的时刻，我笑了，母亲忘记了，我七岁那年，是年轻的母亲给我讲的王冕牧牛作画的故事激活我的求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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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当我有能力阅读《儒林外史》的时候，我知道了母亲的故事来源于这部古典名著，知道了这样一位性情高洁的俗世高士、丹青圣手原本就是咱的家乡人。我的爱上绘画，起于对家乡故土一草一木的深切爱怜。王冕成了我从事绘画艺术的一盏引路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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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冕号“梅叟”、“梅花屋主”，足见其对梅花的喜爱，我的家乡在吴越大地上，会稽山脉向西延伸，它的尽头处就是我的家乡六峰山麓了，位居中国野梅四大分布区之一的皖浙山区之内，盛产梅树。梅花属于阳性、长寿的树种，较耐贫瘠泥土，喜爱阳光充足、通风良好的生长环境，这一切，我的家乡山地都具备，所以，各类梅树都来这方水土争奇斗艳了。每至早春一二月，春寒料峭，霜禽息影，独有梅影绰绰，凌寒独自开，山野村舍“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让人顿起“过尽行人君不来”之叹息！这一幅《墨梅图》，清新俊逸，凝练洒脱，王冕所创的“破蕊法”得心应手，数百年来，成为无数画家的画梅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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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冕的墨梅画师承宋代画梅名家杨补之，富有清野意趣。杨补之画梅花“其瘦处如鹭立寒汀，不欲为人作近玩也。”王冕秉承了他的艺术精神，枝干挺劲，疏花点点，抒发主体清高逸气，描绘出三九寒天梅花傲雪凝寒的高洁品格。这幅《梅花图》的圈梅法真是出神入化，千花万蕊，营造出一种诗的意境，静穆幽深，清雅灵动，让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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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冕爱梅近痴，他晚年隐居于会稽山麓的九里山，种植梅花上千株，早夕行吟于梅树之间而不知疲倦，作有大量歌咏梅花的诗词。王冕诗词佳作中多有描写梅花的佳句，如《墨梅》一诗曰：“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梅花》一诗曰：“三月东风吹雪消，湖南山色翠如浇。一声羌管无人见，无数梅花落野桥。”写景抒情，洒脱凝练，多么富有诗情画意啊！

与王冕处于同一个时代的另一位画梅高手吴镇也是我最为心仪的绘画大师，与王冕一样，他喜称自己为“梅花道人”、“梅沙弥”、“梅花和尚”，王冕出生于1287年，逝世于1359年，吴镇出生于1280年，逝世于1354年，享年75岁。他的家乡离王冕家乡有数百里之遥，是的嘉兴嘉善魏塘镇，虽然地处鱼米之乡、桑麻之地的浙北古镇，但也是遍植梅花的产梅之乡，吴镇有诗歌唱道：“道人家在梅花村”。可见相见当年魏塘镇的梅花之盛！下图为嘉善魏塘镇乡村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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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镇的旧居名曰梅花巷。吴镇性情喜爱清寂安静，心远地偏，神安思清，这与梅花不居闹市、偏处山野的习性相投相合，因此，一生不论穷达，穷不失义，达不离道。吴镇的山水画与黄公望、王蒙、倪云林其名，世称“元四家”，他画梅、画竹子图的技能远远超过其他几位大师，独占鳌头。这幅出自梅花道人的《梅花图》枝干遒劲，花朵疏落，豁然率直，雄浑厚重。笔墨之中的韵味与王冕的墨梅图大为不同，各具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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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在书房诵读王冕的《竹斋诗集》与吴镇的《梅花庵稿》，品赏王冕的《墨梅图》与吴镇的《梅花图》，总有阵阵的暖流从在我的胸中涌出，斯土斯民，吾其与归！

尾记：

此文为自己整理校注的《竹斋诗集》出版而作。2011年的春天来临，我花费了心血的这部收集王冕诗歌最为完整的诗集由西泠印社出版社印行问世。令人欣慰的是，位于会稽山麓九里山的王冕故居“梅花书屋”也将由王冕故乡诸暨市枫桥镇栎桥村的热心村民在今年秋天修浚完工，届时，笔者历年收集的王冕文献资料与书画资料将捐赠给梅花书屋，书此以作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