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安放的青春
(2009-08-02 11:0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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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安放的青春
文/章杰
从六岁到十八岁,我和小美在象牙塔里完成了孤独的成长。那时的生活,是整堆的习题鏖战,是永无止尽的翻书舞笔。除此,似乎别无其它。偶尔,也有小美淡淡的叹息,小美总埋怨时间过于蜗牛,她仰望远方已久。
其实,大学里依然没有可供抛掷的光阴。我这样说了,可能会让许多举目以久的孩子失望。事实上,大学四年,我和小美一样忙碌过活,校园里没有我们想像的浪漫故事上演。骑车的白衣少年,捧书的羞涩女生,还有抱着讲义的白发先生,一路匆匆而往,没有人去留连角落里的爱情,我和小美不敢奢望,青春也就这样一路拔节生长。自然,大学里依旧没有一场可供我们用以怀念的爱情,我牵着小美的手,一起溶入社会。
日子开始朝九晚五,生活变得色彩斑斓。我和小美穿着雪纺裙,碎碎的暗花被裙裾牵摆,我们把城市的街景踩得闪亮。肯德基、麦当劳、三平方,还有那些永远臻美的小吃,我们一路流连,是这样的一对小姐妹。
爱情始于刹那,倾心不过瞬间。姚,就在那个街角被我们拣到了。
那年,我和小美居在北京路。夜色里,那些地堆自是留恋了,在拔攒的人群中,我们一路淘宝,那一条地摊,铺满似锦繁华,铺袭着许多人的爱,我和小美也一点点的寻觅。
夜风丛舞,橘黄的路灯被枝叶摇曳。姚,明明暗暗地坐在角落,似乎等待需要温暖的灵魂。小美蹲在姚的摊前,左挑右拣,翻此拾彼,好多的饰物,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姚张口说,保准有你喜欢的一件,如果都不满意,随你拿了。小美歪着头说:是不是真的呀,说话这么算数哦?姚言出一诺:那能信口雌黄啊!话音刚落,小美拿起一件饰物就走。我朝姚努努笑,丢下十元钱,尾追小美而去。姚掏着腰包,说要找钱,我已经跑远了。
折回时,天下起小雨,姚正急急地收拾摊物,他发现了我们,掏出五元钱递过来。我问够不够?他说有赚了。说完,便自埋头收拾。看雨点渐大,我和小美一齐帮忙收拾物什。三个人,六只手,很快收罗一切。末了,姚掏出两只漂亮的发卡递来言谢,说算赠物,以后多多照顾哦。
自然,也成摊前贵客了。小美喜欢和姚瞎掰,我像个配角,傻傻地听着他们逗笑,也偷偷地看姚的脸,他有画一般的容颜,安定的笑里,貌似可以淡定一切,真的好让人想进入他的内心。
我问小美,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啦?小美睡在窗前,望着月光,闪烁着眼,半晌,她嚷嚷道,哪有的事啊!我接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哦。小美一把骑到我身上,边搔痒边喝道,看你敢不敢,本姑娘可没那个兴趣哦。闹够了,我们都各自沉默,背对背地睡着,想着自己的心思,我想着姚的那张脸。
我和小美从小青梅竹马,不是姐妹,己然手足,自然不会夺对方所爱,那时,我以为小美是成全我。自然,我和姚也有了故事。
江南的小城没有冰天雪地,而我又出奇的渴望那些冰清玉洁。那年夏天,小城的公园有一个冰雕展。姚掏出三张门票,小美当时就拒绝了,她说不喜欢那些,笑着跑远了。姚带着我一个人前往。
在拥挤的人流中,我和姚早己汗流侠背,拿到军用棉衣后,我们融入了冰区。那是怎样的一种景致啊!白的世界,冰的海洋,一片玉洁。暑热骤降至冰点,寒气逼人而来,心情却是凉爽惬意。那样的美,我需要用一生去铭记。栩栩如生的八仙过海,我怜爱地摸着,手被冻得冰凉,仍然不舍,当我看到奥运福娃时,兴奋地奔过去,一个踉跄,幸好姚及时赶来,一把抱住了我,而后,他一直牵着我的手,看金字塔,观坐莲,姚停在冰菊花面前抚了又抚,他说那是最爱。我们也一起滑雪,摔得仰面朝天,嘴啃“泥”,我们坐在雪橇上,一起挥动“皮鞭”,赶着雪白的奔马,我们也堆雪人,雪白的圣诞爷爷,慈目仰笑,面色安详地温暖我们。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几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周围寒意肆起,我们渐渐招架不住,也随着人流牵出。走出冰窖的白世界,周围的暑气又重新裹来,手心顷刻渗出汗,姚一直还捏着我的手呢,我下意识地抽出来,红了脸,他也切切地低了头。
后来,小美问那些细节,我每次只抖一点,小美咋舌连连,似有懊悔,她却说是成全爱情。日子这样快乐自在,白云悠悠,一切逍遥而过。可是,姚一直在说要带我离开这儿,去他的故乡,而我又不舍小美,也就常常争吵不息。
是那个永远的午后,我们站在沸腾的路口,依然争吵,我摆袖而去,姚紧追不舍,可是,一辆疾驶而过的大货车留下了姚,我回过头时,他已经被撞出好远,他躺在地上,渴望地伸出手,我扒开人群奔过去,竟没能握到他的温度。姚脖子一歪,鲜血喷出,溅满了我的雪纺裙,我一阵眩晕,倒了下去。等我醒来时,姚永远地走了。
在安静的人群里,姚躺在鲜花从中,他安详地落睡着,小美戴着大墨镜,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搀扶着没有气力的我,在肃清的黑色里,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可我却没有勇气面对那两位老人。
姚走了,小美也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回忆永远定格在那个午后。我曾想过无数个“如果”,如果我不认识姚,如果我们没有故事,如果没有街头纠缠……那么是否一切安然如昔呢?如果可以,我愿意重新来过。可是,生命没有如果,那些揪心的遗憾也就密密丛生,一直纠缠吞噬,一切己成定数,仿佛冥冥中缘定于此,或者我生来只是埋他的那个人。
年年都有祭日,我年年捧着姚生前喜欢的菊花去看他,他说一生都会喜欢,它们清雅,它们无争,它们清香拂袖,我闻着,仿佛是姚的余温,泪,一滴滴地滚落下来。我看着姚,黑白相间,他安静地坐在墓前,有永远的笑容。
每年,在我赶到姚的墓前时,早有一束菊花静静地躺在那儿,我思前顾后,终是想起,原来,小美一直是爱着姚的!其实,我不能确定,或者小美一直就是爱着他的,这许多的迷茫,想来己经不再重要。但我一直想过,如果当初小美不曾迁让,那些明眸皓齿的青春是否更能齿白唇红呢?原来,我愧疚的不只是姚,更有小美,而小美早己无处可觅,那些青春像卑微的雏菊花,念及总有隐痛,我己经无法安放它们。
2011.04.14《铜都晨刊》“青春在线”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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