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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炒作，死于安宁 —— 水富“怪病”事件深度报道
(2009-03-24 03:3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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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富怪病独家真相请勿转载 |
分类： 杂议杂评 |
3月20日，笔者有幸在卫生部专家同时到水富的时候专访了这一事件，透过那些曾让我心存“炒作钦佩”的“有媒体报道”及网上妙言中，重新管窥一些事实真相，亦能就这些问题在此与众人交换一些心得……
问题一：“活死人”刘树祥—— “是我老婆说的！”
从水富县官方的通报材料来看，死亡的12人仅有2人是“疑似尘肺”，５人死于“结核病”，3人死于慢性支气管炎，1人是支气管扩张，还有1人死于风湿性心脏病。出言谨慎的水富县政府迄今不能确认这些农民工的死亡是否和他们的工作环境有关（水富县副县长高文辉反复强调必须经专家确诊后才能定论）——这种说法，显然和网上盛传的“活死人”说法有一定出入，无论是不是工作环境影响至死，尘肺病一说有待确认，而“活着等死”的“活死人”刘树祥肺部穿孔、补了几次的说法看来也有问题？水富医院的医生称刘树祥身体上没有做过手术的痕迹，也没有做过手术的记录——难道这样明显的漏洞也能成为炒作的缘头？
在设施简陋的水富市人民医院“内儿科”住院部，我看到了被县政府安排住院观察治疗的刘树祥，对于生活基本还能够自理的他我们有过一段谈话，以下是其中一部分内容：
……
笔者：你感觉身体上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刘树祥：就是没有力气，咳（嗽）……
笔者：你能够坐起来谈话吗？
刘树祥：能！（在没有别人帮助的情况上，坐起身交谈）
笔者：现在生活能自理吗？
刘树祥：基本上能够自理，只是觉得体力大不如前了。
……
笔者：你在安徽打工，每个月能赚到多少钱？
刘树祥：大概七、八百元
笔者：只有七、八百吗？外界报道你们每天除了吃住费用能有70-90元的收入啊！（注：我显然有些意外，因为这个收入不值得这些农民工冒如此大的风险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而且与外界说的平均每月两三千说法相去太远！）
刘树祥：这个活太累。我是干一段休息一下。
笔者：你们每天做多长时间？
刘树祥：一般来说10个小时左右，看活的松紧程度。
笔者：老板允许你们休息吗？一个星期有几天的休息时间？
刘树祥：都不一定，大概一个月普通的干二十四、五天吧！我做的要少点，大概十几天。可以做一两天跟老板说有事请假休息几天的……
……
笔者：你做过哪些检查和治疗？
刘树祥：2008年4月到乡村医院做过检查，说是肺结核；但治疗一直都不好。2008年8月到水富（人民医院门诊部）照了片（X光），说是肺部有问题。
笔者：医生说肺部什么问题？
刘树祥：说不清楚！是门诊部的陈医生看的，说有职业病的可能，建议我到宜宾的医院再检查……
笔者：那你去宜宾了吗？
刘树祥：没有！没有钱。
笔者：那做过什么治疗呢？
刘树祥：家里没有钱，还不是回去乡村医院吃药打针……
笔者：那就是没进行什么处理！？那有的报道说你的肺部穿孔、补了两次——有这回事吗？
刘树祥：那……那是我老婆（对他们）说的！
笔者：你老婆说的！？那我能跟她谈谈吗？
刘树祥：（愣了一下，显然是推托地）她……她估计今天上来了，下午回去……你们……可能找不到她……
……
原来如此！！一个工作并不勤劳，甚至有些偷懒的普通农民工变成了肺部补了两次，活着等死的活死人；无数的同情者、激愤者、网络大虾们为之震惊的“活死人”居然是老婆大人的一句谎言炒出来的！且不说设施简陋的水富医院根本就没有资质和能力来确诊并“手术补肺”，就说简单的事实依据是由当事人的老婆口中传出就可以让报道名满中国来看，我不能不佩服炒作者的油盐加得合适，炒出来的菜肴令人垂诞了！
问题二：肺部穿孔？—— 我们自己看片子看的！ 有人因为肺部穿孔切过肺？—— 那个人不是到安徽打工的！
已故农民工李元金的妻子孙通福还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艰难生活着
村民李元金就是不幸死亡的十二位村民中的一位。他的妻子孙通福也是到安徽凤阳石英砂厂打工的农民工之一。李元金2002年就去了安徽，觉得那边的钱很好赚，于是在2005年，在家里亟待还清盖房子的欠款时，便拉着妻子孙通福跟他一块儿去安徽挣钱——谁知道去了不久就病倒了——
孙通福说：“……当时他觉得浑身无力，老板说：可能是感冒了，休息几天吧。但一直都不见好，就到当地的医院检查——在路上碰到当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老人好心对我们说：你们年轻，这个工作对身体不好的！不能做久了！”
凤阳当地医院检查说李元金患的是肺结核，但老板不相信，仍要李继续工作。而李元金一心要还帐，也宣称“死也要死在那里”！但身体的确不允许他继续了——此时，很多同去的民工听说了这个工作对身体有害，都悄悄地约好领了工资后回家。孙通福把李元金带回家后，又到水富和宜宾进行了检查——结论都是肺结核（因为不能有确诊是尘肺或其它职业病的条件）。按照肺结核治疗了一年多，李元金最终还是抛下为还账到处打工的妻子和两个年纪还少的儿子走了。孙通福说：“他死的时候，整个人都干了！”
孙通福一直不相信丈夫死的原因是肺结核，在外界的盛传下，她总觉得丈夫的肺部是穿孔的！当笔者问她肺穿孔是否是医院告诉她的时候，她说：“……那个（X光）片子，不需要在医院的那个灯上，我自己对着阳光看都看到有洞洞！肯定是那些石英砂的金属粘在肺上，穿出了洞洞！”
不忍心说孙通福自己看片的方式不科学，笔者委婉地说如果穿孔，医院会进行处理，孙通福则激动地说：“……就有肺部穿孔的医院切除了肺的！XXX就是！”一旁听着的村民李兴华肯定地说：“那个人不是去安徽打工的！他是在铁道部的工程中工作得的肺病！”
我们没有必要去责怪孙通福主观和不科学的判断病情！痛失亲人的痛苦和伤害，以及对安徽恶劣的工作环境的担忧让她（们）得出这些恐怖、主观臆想的病情并不奇怪，而事实上专家至今也并没有得出是或不是的结论。只是，这种主观的想法和判断对于理应追求事实真相的“有媒体”记者们来说，知道它们不可靠并不艰难——然而，为什么要以假乱真，并且加大成恐怖的“怪病”及到“活死人”的概念？除了炒作，我很难想到有别的太多原因——也不愿意去想别的原因——孙通福等人的遭遇令人同情，我相信同样也感染着制造炒作的人……
问题三：水富的政府工作是否到位？—— 景发财的白发老母亲泣诉：“我们是自讨苦吃！”
景家的白发老母亲痛苦万分中不忘感谢当地政府
在“有的媒体”和网上的一些观点中，或明或暗地对水富当地的政府进行了一些指责和评论，大意是对这样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水富政府为什么不及早引起重视、为什么不关心农民工的死活、为什么对此病情不作处理甚至隐瞒……等等。而当笔者看到了已故村民景发财的老母亲后，这一些观点又显出了明显的“油盐”味道来——
景发财本人就是“有媒体”报道的“在北京某大医院确诊为尘肺病”的那位村民（注：截止到本文发稿时，卫生部派遣的中国首席专家也未能“确诊”村民们的病就是尘肺病！）。景家状况其实比想象的还要糟——景家的大女儿景发英、三儿子景发财、五儿子景发远（有残疾）均是安徽凤阳石英砂厂打工后死亡的受害者！（注：这一点，“有媒体”宣称的死亡的12人全是“青壮年男子”也显得炒过火了！）
白发苍苍的景母痛失三个儿女，讲述不了几句就痛哭失声，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孩子们生病的惨状和无法医治的痛苦时，老人家哭着表诉：“我们真是自讨苦吃！”——！何来此言？！
原来，当地村民因贫穷外出打工是常事，在凤阳，由于老板钱给的多，付钱也“现实”，当地村民便会一个拖一个地介绍别的村民逐渐前往——慢慢地才形成了水富村民赴安徽石英砂厂务工的“规模效应”。换而言之，村民们完全是自发甚至是“悄悄”前往安徽的——这就是老人说“自讨苦吃”的原因！
事实上，景氏姐弟生病和死亡后，从老人嘴里我们得知，水富各级的政府部门并没有不闻不问，政府给景家送去了钱和粮食，还帮他们盖了房子！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哭诉中也不忘感谢着各级部门的关心，甚到毫不矫情地自责自己一家给社会给政府“添了麻烦”！
你可以说水富政府对外出务工的农民工自我维护的教育和宣传不够，也可以责怪水富太穷甚到连医院的设施也不足，但你却不能不负责任地说水富政府或对生命不重视、或对村民不关心、或隐瞒病情等等。实际上，对这样自发地个体外出安徽打工，县里、镇上及至村里能有多少的办法呢？难道要阻挡他们前去吗？而此事已经全国尽知的情况下，仍然有当地农民工为赚钱不愿意返回，这也是政府工作不力吗？——而笔者之前所看到的报道也好，观点也罢，对于真正该负起更多责任的安徽凤阳的当地政府却说者甚稀——那么，安徽凤阳方面该反省的东西又有多少呢？
问题四：安徽凤阳官沟“石英砂厂”的工作到底对人体有多大影响？—— “老板对我说，这个工作最多只能干半年！”
村民李兴华：老板亲口说的，这工作最多只能做半年！
3月15日，水富县对到安徽凤阳务工的77名向家坝镇村民进行了排查，将有自觉性症状的24名村民安排到水富县人民医院住院诊疗（有3名已经出院），其余的民工统一安排在3月20日到条件相对较好的四川省宜宾市人民医院进行检查，但有李兴华等两三位村民认为自己身体上没什么不良反应而拒绝前往！
而在此时曝光后，水富县政府联系到了所有的还在安徽凤阳官沟务工的向家坝镇村民，建议他们返乡检查，但仍有李强等2人不愿意返乡！有记者找到了李强的手机，拔打过去想了解他不愿返乡的原因，李强则硬硬地抛下一句：“我凭什么要接受采访！？”后不礼貌地挂上电话！联想到李兴华等人的不愿检查、联想到安徽方面的“为什么只有云南的民工有问题”的诡辩，我们不禁产生了疑惑，难道说安徽凤阳的环境不是那么差？难道一切的“怪病”真的只是油盐效果下的杞人忧天？
李兴华道出了不愿意去检查的原委：“我只在安徽做了两个多月就回家了，身体上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笔者：你为什么只做了两个月呢？
李兴华：一个是这个活很辛苦，一个是我的老板和我私人关系比较好，和我的岁数也接近，他私底下悄悄对我说过：这个工作最多只能干半年！
笔者：是老板亲口对你说的吗？
李兴华：是！他没有对其它人说过，只对我讲过！而那个工作环境的确一眼看上去就是很不好的！
笔者：能形容一下那边的工作环境是什么样的吗？
李兴华：在下午四、五点钟，无风的情况下，整个天空都是烟雾（烟尘）茫茫地，当地人都（戏）说是大沙漠！
……
一个无风状况下能形成“大沙漠”的工作环境——可以想象是个怎么样的状况了！孙通福说，当地老板也发一些面具和口罩，但根本挡不住！口罩里面他（她）们垫进去“泡沫”（估计是海绵垫之类），工作完后看到“泡沫”上都厚厚地集上了石英灰！而每天沾在手上闪闪发光的金属粉未几天也洗不掉！而象她死去的丈夫李元金等人又因为嫌口罩面具影响干活而连这样的简单护具都不戴——这样的环境，难怪她要联想这些石英砂会跑进肺里把肺搞出“洞洞”来了！
据后来的报道，安徽凤阳官沟那边的所谓“石英砂厂”其实全是三五个人就可建“厂”的家庭作坊！——这样的“单位”性质，这样的防护设施，这样的工作环境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其审批的手续是否完备、安全和卫生是否符合标准等非常重要的问题——而奇怪的是，这些眼见的大问题影响却远远小于人们对水富的关注，甚至于直到讨论到水富政府应当帮助农民工异地维权这一问题上时，这些本该早就关注的问题才慢慢浮出水面——而及至它浮出时，已经有报道称一些涉及到水富死亡民工的“石英砂厂”老板早已逃之夭夭！
凡此种种——你还能不折服于炒作的功效吗？
真相其实本无须炒作！—— 水富本不该这样“红”！
水富县副县长高文辉：请帮助我们水富！帮助农民工兄弟！
水富县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才建立起来的年轻县城，其地区划分原来属于四川省的宜宾市——以至于现在还有部分村民称自己是四川（民工）。三峡工程后，水富悄然成为了“长江第一港”，水富还是著名的上市公司云天化的大本营。（注：本文完成之时，水富不意又发生了云天化公司的爆炸事件——看来水富的“红”是不可避免的。）然而，这一切还是没有让默默无闻的水富县有名起来，真正让水富“红”透中国的还是这次的水富“怪病”事件！但，探寻真相的工作进行到此，我却深深地感觉到：水富，本不该这样“红”的！
真相其实不难明白，本来也许也无须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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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水富县政府原计划于3月21日下午17:30分召开新闻通报会，通报专家对村民的会诊结论。但因尘肺病的确诊据称需要有三个专家共同会诊协商一致后才能作出。出于负责和谨慎，专家的结论在当天下午未能做出，新闻通报会取消。同时，云南省政府有关部门亦要求水富当地对全县所有的外出务工的农民工进行排查——不止再局限于向家坝镇！——本文截稿时，水富的忙碌仍在继续。）
所谓的真相一经确认后便很无聊，炒作的泡沫一挤掉便发现其实一切根源都指向了安徽凤阳官沟！凤阳花鼓天下闻名，本来这个事件也许该让凤阳的“石英之乡”的名声也“火”一把，“红”一回，不料“有媒体”的高人还是用炒作让本来是受害者的水富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水富政府本该总结或关注的是如何让水富人民脱贫和深化教育农民工的维权意识，现在却多加了人道主义精神、关心人民疾苦和重视民生等多项的功劳。如此，我们倒真正应该对云南省、昭通市、水富县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来的对农民工兄弟的态度而脱帽致敬了！
生于炒作，死于安宁 —— 事件中藏在后面的东西才真正让人毛骨悚然！
水富县人民医院医生在电询病人病情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认为我在批评那些炒作此事的“有媒体”高人吧？——恰恰相反，我心里真的是莫名地对他们的这次或者炒错了菜谱的炒作而鼓掌叫好！因为，这个事件藏在后面的东西才叫人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安徽凤阳官沟的老板有人诡辩称：为什么别的地方的打工的没有毛病，就你们水富才有？——这话误中要害！在那样的工作条件和环境下，人的身体和生命均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水富因为有人炒作（哪怕与真相小有出入）而得到人们的关注，而那些没有炒作的地方，农民工的倘若死了就活该白死吗？他们的家人又去向谁倾诉？他们所属的政府在没有人炒作的情况下也会象水富一般帮他们维权吗？
水富政府目前已派出由政法委书记挂帅的维权小组奔赴安徽，据最新报道称安徽凤阳方面也派出专人与水富的工作组对接，并称只要水富的民工提供可靠的病情证明和在当地工作的证明当然可以索赔——这似是而非的话却让人疑惑：且不说专家结论未出，就算出了，这些老实的农民工连简单的卫生防护意识都没有，又有多少能提供与老板打工的合同来呢？安徽方面宣称已经对当地的作坊进行的整顿和处理，是什么样的处理呢？难道赔偿和维权仅针对炒作了的水富民工？其它地方的民工怎么办？回家等着“另有媒体”的炒作吗？
凤阳未风就成沙漠的“景观”难道仅在死人后才会被发现？之前的审批和当地的态度是什么呢？假如没有水富的炒作，农民工就只能静静地返乡死去，而漫天的石粉可以再扑向新的打工者的呼吸系统？
再假设一下：倘若哗众取宠的炒作者先在贵州或别处炒作，水富的12条生命就白死了吗？假如炒作者先在凤阳炒作，而炒作内容是凤阳的石英产业发展迅速，带动凤阳和全国各地的农民工致富——那身体和生命的问题会不会……？——我不敢再想下去！
前段时间我评论中国电影时曾说中国电影现在是“首映式时代”！片子的质量和水平实在退居次要，炒作和宣传才是最重要的！以吴宇森的《赤壁》为例，不说是热潮过后的将来，就如现在下集还有余热时，又有多少人还记得教育家关羽、书法家张飞和手工业家刘备的噱头？
水富事件如果完美的解决了，事件中折射出来的种种会不会又退回到炒作前的安宁状态中去等待着下一个炒作？中国的问题最可怕的就在于“约定俗成”的东西，安安宁宁，谁也不去碰他的时候谁也不会把问题当作是问题，而炒作者们往往无是生非地搅起死水来，让问题漂将上来。无论炒作者的居心何在，问题上来了总要去解决，但解决了漂上来的问题后呢？问题还没有漂上来的时候又如何呢？听说曝光后，有的凤阳老板给云南的民工结了工资让他们走人，心里莫不是恨云南的炒作者会破坏他们虚假的安宁吧？
《老子》云：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这确实是至理名言！谁也不希望出问题，谁都喜欢安宁。但安宁之时，又有谁想到去处理问题呢？倘有一天，真的做到了为之未有，治之未乱时，那安宁才真正令人欣喜，而现在，倒真的希望多有些炒作者来搅了那些虚假的安宁东西！我希望实现真正的安宁，而不是如今写下的这个题目：
生于炒作，死于安宁！
2009-3-24于昆明白马
注：本文内容为独家专访，未经同意，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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