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植物园(南植)药用植物园内,有几株植物特别显眼。碧绿的叶片,托着火一样红的花朵,在园中显得那样的绚烂华美。因为只有这几株花没有标牌,几位年轻游客在争议着:这是什么花?有人说它是虞美人。当他们得知这就是与虞美人同科同属的罂粟花时,几乎同时“哇”地一声叫道:“这就是大烟花呀!”于是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因为这种可以提取“阿片”(俗称鸦片)的植物,属于国家和世界严格控制种植的植物,也就使这种花在人们心目中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我初识这种花是在1967年到东北农场第二年的夏天。工休日常到屯子里的老职工家串门,发现许多人家的菜园子里都种着几株非常美丽的花,因叫不上名字就询问主人,园子的主人神秘地告诉我们:“这是大烟花。”当时惊讶程度与这群年轻人十分相似。后来得知这个生产队曾根据国家的要求种植过罂粟,老乡们叫它“红花”或“100号”。据老乡们讲,罂粟开花时十分美丽和壮观,但此时又是生产队最紧张的时候,整个地块民兵实枪荷弹24小时守护。割烟的职工都要经过政审,因为割烟是既要有技术,也要有耐心的细致活儿(在烟桃上割深割浅都不出浆),所以割烟的职工多是年轻女孩子。那时候东北农村缺医少药,烟浆对于止痛、催眠、久咳、久泻等疾病又有奇效,再加上东北历史上就有种大烟的传统,看管再严也有一疏,老乡偷偷留下几粒种子种在园子里,一为观赏,二为应急,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国家对此类事控制还是很严的,最近在网上就见到一条标语:你在地上种鸦片,天上卫星给你拍照片。
我们生产队的食堂管理员是位河北人,大家都叫他“老坦儿”,人非常好。那年中秋节,他说给我们做月饼,把大家高兴得不得了,都去食堂帮厨。他和月饼馅的时候打开一个锁着的柜子,从里边拿出一个小布包,从布包里边倒出一碗非常小,黑色的小种子和在馅里,我们问他:这是什么?他非常神秘地说:“是芝麻。”我们虽是城里人,但烧饼上的芝麻还是见过的,觉得不像,就又追问他,最后他说:“等你们吃了,觉得好吃,我再告诉你们。”那个年代,只要能吃上月饼,不管里边放什么都会是香甜无比。但后来得知那小种子是罂粟种子时,还是惊讶了半天。罂粟的种子也叫“御米”,也含有吗啡,只是含量极小而已。“御米”是世界知名的调味品,我国在2006年卫生部才批准可以食用御米油,这种极具经济价值,又营养丰富的植物油,终于开禁了,但市面还很少见。
罂粟是一种经济价值非常高的植物,混身是宝。前些年有的不良火锅店在底料中加罂粟壳,据说一时生意火爆,因为这种火锅让人吃了上瘾,最后受到公安部门查处。罂粟的叶子也非常好吃,清香可口,而且具有清热止咳的功效。但人们只要提到罂粟就会与犯罪联系起来,似乎这种植物是一种罪恶之源。
罂粟原产西亚地区,早在六朝时期就传入我国。最初名为“芙蓉花”,后不知何故又被叫作“断肠草”。李白有诗曰:昔日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可见国人对此花从开始就有不好的印象。到了明朝国人才逐渐懂得了鸦片的生产与制造,也开始吸食鸦片。鸦片是一种麻醉毒品,人一旦吸了就会上瘾,很难再戒掉。日久天长,人骨瘦如柴,精神萎靡,如同废人。清末英国人用鸦片打开了中国贸易大门,一时吸食鸦片成风,致始中国几乎到了亡国的地步,也就由此爆发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鸦片战争。所以中国人对于鸦片的厌恶到了极点。罂粟这种美丽之花也被视为罪恶之花。一些文学作品也常把一些外表妖艳,但内心恶毒的女人,比做罂粟花,所谓红颜祸水。
其实一种美丽又极具经济价值的花何罪之有?需要反思的倒是我们人类自己。我们中的一些人,一但物质上得到满足之后,人性中的丑陋就随之暴露出来。开始追求物质的侈靡与刺激,导致精神上的堕落,吸毒正是人类堕落的一种表现形式。吸毒这一社会丑陋现象,在解放后得到控制,但现在又沉渣泛起,那朵差点亡了中国的美丽之花,不得不让国人再一次引起警觉。
接受诱惑也许是人性的本质,所以自觉抵制不良的诱惑就成了人的一种修炼。被诱惑也许是人类在追求自身美好生活中一个难以解决的自身弱点,但又是必须解决好的问题。我们可能在诱惑中成长,也可能在诱惑中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