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凡曲』山有木兮木有枝

文/沉吟

图/苏苑

【再美的邂逅也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相逢】

凌逸辰遇见苏暖溪是在据说很容易邂逅的图书馆。沈复的《浮生六记》，凌逸辰正待抽出，便看到了空空书架对面一双清亮的眸子。似是一瞬的惊艳，那双眸子里的淡淡光彩攫住了他的目光，微微抬起的手亦是忘记了动作。许是被凌逸辰盯得久了，苏暖溪的面上晕出浅浅的绯红。

“凌逸辰。”轻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凌逸辰一回神便见穿了一件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子已然站在身侧，双手环胸将《浮生六记》抱在怀中。

“你认识我？”微微惊诧，凌逸辰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这一月来每次都坐在我对面，我看到你书上写的名字。”苏暖溪面上红晕依稀残留，双手无措地将书抱得更紧了些。

凌逸辰一时颇为尴尬，未曾想自己蓄谋已久，却早已被她察觉。凌逸辰正不知说些什么，便见苏暖溪将《浮生六记》塞入自己怀中。微微抬眸，不解地看着她。

“《浮生六记》我看过，我不过是想再温习一遍。”苏暖溪浅浅一笑，“你先看吧。”

“多谢了，苏暖溪。”凌逸辰扬眉笑道。

“诶，你也认识我？”

凌逸辰但笑不语。原来是个偶尔犯糊涂的丫头，所谓邂逅，并未被察觉。只是，那又怎样呢？察觉与否，已然不再重要。

捧着那本《浮生六记》往回走，凌逸辰的唇边绽出和煦温暖的笑容。一如多年以前，四合院里，小小的男孩子望着小小的女孩子的温暖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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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之后你是否还记得我】

不过一周的时间，凌逸辰便看完了《浮生六记》。其实早已看过，只不忍推却苏暖溪的好意，便又拿来重温。哥们说他太过爱惜这本书，只有他知道，他是在贪恋着那一晚苏暖溪留在上面的温度。

打电话将苏暖溪约出来，学校旁边的小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和一块芝士蛋糕，凌逸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苏暖溪像一只小猫一般吃着芝士蛋糕。午后的日光照射进来，刚好映着坐在窗边的苏暖溪的侧脸。凌逸辰第一次觉得，光与影是如此的协调。

“谢谢你的芝士蛋糕，我很喜欢。”苏暖溪面上微红，仍旧习惯性地抱着《浮生六记》。

“你的口味一直没变。”凌逸辰轻笑。

“诶，你知道我的口味？”苏暖溪诧异地抬眸，细长的睫毛轻轻覆在那双清亮的眸子上，清秀不乏妩媚。

凌逸辰有片刻的失神，随即道：“嗯，打听到的。”

苏暖溪一愣，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劳你费心了。那个，我先回去了。嗯，下次我请你。”

凌逸辰失笑：“好。”

看着那一身浅蓝色裙子的女子抱着书匆匆离去，凌逸辰的唇角微微扬起，却带着些许苦涩。

昔日那个同他一起嬉闹的女孩，如今已然是一个安静恬适的女子了。抱着书的局促模样，依稀有着儿时的影子。未曾变过的口味，对芝士蛋糕一如既往的热爱。只是，经年之后，她已不记得他了。

抚了抚微微皱起的眉头，凌逸辰淡笑摇头。只要他还记得她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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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的年华可有弥补的机会】

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动，凌逸辰离开四合院时不过七岁，而苏暖溪尚不足六岁。如今十三年过去，那个被他牵着手一起玩耍的女孩已经长大，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只不记得他的存在。

十三年的辗转，凌逸辰一直在寻找昔日那个乖巧的女孩，只是从未出现在她的面前罢了。重逢苏暖溪并非在那个令人遐思的图书馆，迎新工作，凌逸辰接待了她。不过是匆匆一瞥，苏暖溪独自前来报道，新奇慌乱，并未发觉凌逸辰注视她的目光，她亦不知其后图书馆的邂逅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相逢。

凌逸辰借着相差无几的爱好时常与苏暖溪在QQ上聊天，不过是谈论一些最近所读的书，或是交流各自的看法。看着屏幕上一个个浮动的字，凌逸辰只觉得心里有微微的暖意。

再次约苏暖溪出来已是十一月的时节。晚上的风很冷，虽未完全进入冬季，苏暖溪仍旧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仍旧是学校旁边的小咖啡馆，苏暖溪像一只猫一般品尝着凌逸辰从市中心买来的芝士蛋糕。凌逸辰在一旁轻吮着咖啡，眉眼里尽是盈盈的笑意。

“下周末的文艺晚会，希望你能来。”

“嘎？文艺晚会？”苏暖溪微微一怔，困惑地望着凌逸辰，“现在才十一月啊。”

“不是迎新晚会。”凌逸辰唇边泛起一抹浅浅的笑，“不过是一些喜好看书的人在一起玩闹罢了。”

“可是，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啊。”苏暖溪颇为纠结地道。

“连我也不认识吗？”凌逸辰挑眉问道，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似笑非笑。

“呃···我去便是了。”苏暖溪低声嘟囔，端起咖啡杯想要掩饰一瞬的尴尬，不料咖啡飞溅出来落在手上。

“小心些。”凌逸辰递过纸巾，微微斥责。

苏暖溪面色一红，接过纸巾，飞快地擦掉手上的咖啡。

不过又闲谈了几句，苏暖溪便匆匆离去。凌逸辰看她的目光分明是带着清浅的笑，而她却觉得分外灼人。她不知晓，在她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在看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低低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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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的故事已是逝去的尘埃】

文艺晚会很是热闹，只是除了凌逸辰，苏暖溪确是一个人也不认识。自从文艺晚会结束，凌逸辰又是许久未曾约过苏暖溪，只偶尔在QQ上同她谈论看书心得。

时间过得很快，仿佛是一瞬之间的事，便已到了平安夜。苏暖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抱着书慢慢看。收到凌逸辰的短信，让她下楼拿平安夜的礼物。苏暖溪的心忽地一颤，随即慢慢平复下来。

“有人约，我不在寝室。抱歉。”

沉默良久，终于按上了发送键。苏暖溪望着手机怔怔地发呆。她不是傻瓜，又怎会不知凌逸辰是谁呢。那个昔日牵着自己一起玩耍的男孩，如今已经这般大了。

青梅竹马的故事演绎了太多，而那终究只是故事而已。错过的年华已是逝去的尘埃，而她，注定无法再去延续。曾经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守候她，而她早已决定将自己许给他，只是，那个人，不是凌逸辰。

鼻头微微发凉，纵然裹得严严实实，仍旧抵不住那丝丝凉意。怕是又感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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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回首是否不会错过那些温暖】

凌逸辰站在苏暖溪的楼下，看着寝室里透亮的光线，默默无语。收到的短信，一字一字那么无情。终是错过了吗？十三年的分别。十三十三。失散失散。凌逸辰在楼下站了许久，平安夜的风吹得呼呼作响，寒意一点点地渗入。包裹着白色围巾的礼物盒一直抱在怀里，如同那时抱着《浮生六记》一般。只是，这礼物盒上没有苏暖溪的温度。

曾经的默默守候，如今换来的是一场无情的拒绝。或许，是他太自信了吧，以为所有的青梅竹马都将终成眷属。缺失的年华终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只是，他不知道，她在等那个默默守候她的人；她不知道，他便是那个默默守候她的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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