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大写意”的主题是“情”

——学诗札记之三

诗歌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叙事是散文的强项；说理有专门的论文体裁；塑造人物则是小说的任务；演绎矛盾冲突的文体则有戏剧；抨击点评也有杂文、随笔；要说点滑稽、幽默、风趣的事儿还有小品文、笑话、民谣……

诗歌，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抒情，直白地、舒畅地、痛快淋漓地、热情饱满地抒情！

人的情感有喜、怒、哀、憎、恶、欲、惧，所谓“七情六欲”的“七情”就是这些。其它还有一些，比如郁闷、忧愁、烦躁、爱好、亲近等等。这些词语所描绘的情感是抽象的、单调的、平缓的、质朴的，很难区别处出人与人的个体感受的不同，比如不同的深浅程度、不同的交叉——例如悲喜交加、不同的感染力度等等。而现实中人们的情感世界是无比丰富的。就拿男女爱情来说吧，每一对情侣之间的爱情是千差万别的，一个人对不同异性的爱也是完全不同的，就是一对恋人在不同时间段的爱的感受也是完全不同的……如何来抒发纷繁复杂的情感呢？这就要靠诗歌来表达。

笔者曾作文说《诗歌是“大写意”》，文中提出诗歌的表现手法犹如中国画的“大写意”，讲的是诗歌的表现手段，讲的是题材。那么诗歌的主题——表达的内容是什么呢？就是情感！

情感用诗歌来表达就和用前面所提到的抽象的词汇来表达是一番完全不同的境界了。比如表达友情，我们不用诗歌，而用抽象的词汇一般就只能是“我们的感情很好很好很好，情同手足，不是兄弟胜似兄弟”，要想说明的更生动形象就有难度了。要是用小说、散文笔法来说明也需要罗列一些事实——举例说明。而用诗歌来描绘就简练明了而且各具特色。例如李白的《赠汪伦》：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感情有多深？比一千尺深的桃花潭水还要深厚，何至于柔情似水，何止是感情深厚！再如送别诗，唐代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海内存知己，天涯落比邻”还有别这样的心心相印、息息相通更加亲近的友情吗？

诗歌描写的爱情几乎是其它文学体裁所不能企及的——不可企及的简练，不可企及的真切，不可企及的深刻。且看《乐府诗集·鼓吹曲辞一》：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再如唐代杜牧的《赠别》：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无情的蜡烛也被浓浓的情意感染了“替人垂泪到天明”！

写亲情同样是诗歌的长处，寥寥数笔，浓情蜜意，跃然而出。唐代孟郊的《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母子亲情、对母爱的回报之情该如何表达、描绘？到底是母爱更深切还是孝心更深切？这首诗已经做了明确而形象的描绘。

还有表达各种各样的我们熟悉或者陌生的情感情境的诗歌。好的诗歌，无不和“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七情六欲皆在其中，或者是一种情感，或者是一种情境，或者是一种情绪，没有情愫就不成其为诗。即便是写景、叙述、说理的，也往往有着浓厚的爱憎、悲喜等等的情感倾向。没有个人情感倾向的诗歌几乎没有！

正是在“无情不成诗”这个意义上来说：“诗歌大写意的主题是情感”！试找找看，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诗歌是不是还可以称其为诗歌？笔者以为那只不过是“诗歌形式的”文字材料。比如诗歌形式的叙述、诗歌形式的论说、诗歌形式的说明等等。因此，诗歌是以饱满洋溢情感为表达内容，以夸张鲜明的形象为表现形式的“大写意”（中国画）。下面再来欣赏一首李白写“愁”的“大写意”诗歌——《秋浦歌》：

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 何处得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