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庆的山洞到基辅的地铁

此图来自网上

防空警报凄厉，将我的神经也绷成弓

令一颗心如麻雀弹起，又似石头下坠

惊恐复加迷茫，直到被人用手接住

方知不是兔子洞，而是在基辅的地铁里

我环顾四周，这些先我到来的人们

看见老人面沉如水，看见女人容色忧愁

看见有孩子怕得要哭，却又咬紧嘴唇

虽然不见青壮男人（知道他们哪里去了）

还是感觉沉默中透出庄严，俨然每个人

都是强壮的男人，出手就能挺起苍穹

为着化解陌生，我与他们拉起家常

说你们猜对了，我真是来自遥远的东方

确切说是万里长江上游的重庆

那是一个多山的城市，不同于你们这里

第聂伯河两岸，都是辽阔无际的平原

我的先辈也曾经历与你们一样的灾难

但他们不像你们进地铁，是钻山洞

那些山洞也非天然，而是我的先辈们

用凿子和榔头一锤一锤地开凿成的

我的先辈将他们从家里跑进山洞的过程

说成是跑飞机，你们若复制这个模式

也可以说跑导弹。但先辈形容他们的山洞

阴暗、潮湿、闷热，还曾因拥挤踩死人

远不及你们这里温暖明亮，平静有序

我没法猜想你们还要跑多久的导弹

我的先辈当年跑飞机，可是持续了八年

总之从前的重庆与今天的基辅尽管多有不同

当你们走出地铁口，站在金黄色土地上

看见蓝天和白云，必定一如我的先辈

走出山洞即见青天与白日

上面的一箩筐话还没说完我就醒来

而不能入梦我就不会乌克兰语

但当我发现我的目光，通过凝视一张图

即与万里之外的目光交织，并一同融成

地铁里的灯光，我确信我已经说出的

以及心里还想说的，都让他们听进心底

二〇二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