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矢叶菊

文/英子

这是一个安静的时代。

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连世界上最动听的摇篮曲、最清脆的鸟鸣、最亲切的召唤都是无声无息的。菊子姓施，在秋天里出生，父亲看到山前黄黄绿绿的叶子和盛放的野菊花，就给菊子起名叫“施叶菊”。其实他不知道，“矢叶菊”是一种静默美丽的蓝色花朵，纤细、优雅，象征着遇见幸福、再生，热爱与忠诚，代表着温柔和可爱。“施叶菊”真的成了“矢叶菊”。在同龄人都会喊“爸爸”、“妈妈”的时候，她除了一双美丽、清澈的大眼睛柔柔地望着父母外，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成了父母的心病。虽然她安静、懂事，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别人的眼神一瞧就懂，但她还是成了这个贫穷的农家里最不让人待见的人：第一胎，是个女孩子，又是个哑巴。连带施叶菊的母亲，都成了奶奶和父亲眼里无能的女人。菊子的母亲因为她饱受欺凌。

有一天，父亲对母亲说，“听说城里某某地方有个老医生，能治好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我带菊子去看看吧。”母亲同意了，父亲带走了菊子。可到了晚上，回来的只有父亲一个人。父亲满怀悲痛地说：“这个傻丫头，到底没用，我上趟茅厕的功夫她就走丢了。哎，我饭都没吃整整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我们不要找了吧？”母亲听后，只是流泪，她同样美丽的眸子里，盛放着无尽的哀愁。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

菊子的母亲又养育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大学毕业后到城里参加了工作，并找了个城里的姑娘结婚成家，过着富足的日子。小儿子高中毕业后参了军，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这样的家庭在农村备受瞩目，菊子的母亲因此深受敬爱，走进走出，自是容光满面，仿佛从来没有过“施叶菊'这个女孩子存在过。

小儿子因为在部队一贯表现较好，这次在一次实战演习中更是样样出色，事事拔尖，被部队嘉奖。接到这个喜讯之后，小儿子第一时间把它告诉了母亲，光荣的母亲笑逐颜开。加之想念儿子，母亲和儿子约好，三天之后去部队看望儿子，儿子在三天后的傍晚到车站接母亲。

第三天后的清晨，母亲早早起床，乘上了第一班去千里之外小儿子所在部队的长途汽车。

母亲刚刚卖掉家里半囤的粮食和一头大肥猪，虽然小儿子在部队里不需要钱，但是她要把钱交给小儿子。儿子离家那么远，交个朋友请个客什么的都需要用钱，儿子身边有钱，母亲在家放心。

一路上思着想着，母亲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车到半路，有人要下车，长途汽车在一个僻静的小站边上停了下来。母亲也想下来上个厕所。她刚走到车门前，从下面挤上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嘴巴里说着“让让，让让，上车、上车”，却一手抓住母亲身上的背包，一手伸进她的包里乱摸。母亲叫着：“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那汉子仍然不停手，相反露出了满目的凶光，一把刀子，顺势亮了出来。一车的人沉默不语。那汉子越发胆壮，像摸自己的包一样掏出了母亲背包里放钱的小包包，准备扬长而去。

母亲淌着眼泪，像旧时丢失了菊子那样无助地哭泣。她伸着手想要抢回自己的钱包，可望着汉子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她不敢。这时，小店里冲出来一位在正在买东西的女子，她一把扯住汉子，望着满车的人，眼里满是焦急，她喊叫着，可是嘴里只发出“啊”，“啊”声。汉子想跑，却被拖住，穷凶极恶的汉子挥舞着手中的刀子，对着那女子没头没脑的乱刺。女子身中数刀，鲜血淋漓，有几刀正好刺在她的手上。她终因负痛体力不支，让那汉子挣脱了去。

母亲跳下车门，去搀扶倒地的女子。女子满身血迹，头发贴在脸上，母亲伸手撩去女子脸上的长发，看到一双沉静、柔和、美丽的大眼睛。母亲的心颤了又颤，再仔细的看去，女子眉心里那颗若有似无的朱砂痣，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母亲颤着声儿叫了声“菊子”，女子用她美丽的大眼睛柔柔地望向母亲，轻轻点了点头。

“菊子啊……，我的菊子……”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喊，“你爸把你丢了以后我偷偷地去给你算过命啊，人家说你‘巢里藏珠，非富即贵’呀，我以为你被富贵人家捡了去，从此过上了好日子，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娘俩会这样的见面呀，我的菊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