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2017年版《永顺县志》，土司城池遗址坐落于海拔1100米的太平山下，灵溪河北岸。城区纵轴线北端点为太平山主峰万马归朝至高点，向南走向灵溪河畔90度拐弯处。整个城区面积25万平方米。城池遗址依三级台阶地形分为土民、衙署、土司宫殿三区，作“三纵五横”棋盘式布局，有八条街道。

土司衙署是溪州土司历代主体建筑。彭氏土司当年选择在此建城，除军事上易守难攻的原因外，还看重这是一块“龙凤呈祥”的宝地。

明代土司墓园

何以见得该地龙凤呈祥？民间认为，老司城东侧，山脉走向似一只展翅腾飞的金凤凰，人称“上山凤”。南侧山脉似一条巨大的青龙，将金凤环绕，人称“青龙到宫”。土司衙署就建在凤尾龙头前，依山而建在方圆0.5平方公里左右的坡地上。这一说法流传甚广，并载入志书，使人深信不疑。

客观上说，牛路河常生雾气，升腾于空，缭绕山际，雾绡云縠，烟霭深锁，极易惑人耳目，引起错觉。深陷于诗情画意中无以自拔，难免高估风水，以致从多个角度附会、谬评。

有明至今，700多年过去了，明代彭氏土司阴阳二宅吉凶甄别问题已不容回避。

司城与陵园

2020年6月13日，《人文中国行》摄制组一行来到湖南灵溪镇考察老司城风水。

永顺北部山脉，呈“S”形西东走向；中南部北至澧水、南抵酉水，东至回龙乡，羊峰山屹立群山之巅，海拔1437.9米，为县境第一高峰。宽阔的牛路河切开了武陵山脉两分支之间的紧密联系，成为自然的分界线。

风水实践中，山脉同向者多见，龙脉挟万山拥从之势，在众山维护中结自然顺畅之穴，安享荣华富贵，为五府八座之尊，便是一例。万马归朝罕有，龙穴面向群山当面朝来，必然需要强盛的龙力赖以支撑，才能坦然面对，欣然接受万山拜朝。

彭氏土司祖坟地形图

作为老司城父母山的太平山，是回龙顾祖，逆收万福山东南来龙朝拜吗？不是。

难道是以牛路河为界，羊峰山、万福山两支山脉对进交会于此？也不是。

羊峰山顺势往东南，折西南衔接大青山抵酉水，东南、西南是其基本走向与情性。大明河、石堤西的浪溪河、羊峰河等合而为洞潭河，蜿蜒流切于太平山、羊峰山之间，给这一走向与性情勾划了恒定的标记：羊峰山、大青山为彭氏溪州阴阳二宅的远应，不为祖山。

洞潭河不但界定了羊峰山西延的范围，也直接否定了太平山南来的可能，太平山应该是东北约19公里处的四方界的西南延伸部分。

四方界，又名四明山，位在永顺县境东北边陲，呈南北走向，海拔1093.9米。

从地质结构上分析，四方界西南过大明河，孕育兴起以太平山为主的连片山地，逆势面西迎向磅礴而来的永顺东南主脉，确实有此可能，四方界可认作老司城明代土司墓园的祖山。

四方界为祖山，老司城彭氏祖地有实拥万马归朝的相应龙力吗？没有。

有脉自东北延伸而来，改变不了老司城牛路河两岸的局部态势：龙力西强东弱；以西为主，东为宾；西势不可当，东起而朝应。

太平山、莲花座山，互为宾主，相起顾盼，似难以分割，实又孤迥。与河西彭氏观音祖地相较，太平山诸山不可谓不美，不可谓不活，不可谓不灵，只是差了脉气，少了龙力。莲花座、御屏之贵曜，万山来朝气势，在老司城眼里只有迷离虚花，难以应接，无福消受，到后面更是高不可攀。

进一步说，太平山乃是西来万福山主龙脉之配套或余气，是河西莲花座山的附庸，专为朝应。

彭氏土司祖坟卫星摄像图

洞潭河东水西流，迎向彭氏莲花座山正前，注入牛路河，属归流朝迎。彭氏坐莲观音右前，二水合流，水口山强势锁钥。水从另一角度，以鲜明的态度与独特的个性表明了对西山的诚服依附。

山水同表，龙凤呈祥只是后人美好的想象，与太平山不相干。受龙力拘囿，太平山走向西南，临河之际，左膊旁落。寿山之下紫金山上，墓园居中铺排而建，有如骑龙正结，实为太平父母山右脉闪落侧结。祖山羸弱不明，父母山与河西主脉相配为宾而就局苟且之地，难为大结。

不为大结的老司城明代土司阴阳二宅，是什么级别的风水结作呢？

定性为河西主穴之辅、次于莲花座山的老司城彭氏祖地，风水不容乐观，价值无从高估，那是要比三至五品州府、刺史再低多个级别之地。

风水等级次之，无妨老司城结作。真正有碍彭氏一族后续发展的，还是司城父母山太平山。

太平山高大，土司墓葬依附于强悍的左翼山峰，连带关系明显。青龙砂偏高，本也无妨，但失之于近，山势峻逼、倾轧，自身局促猥琐，颇有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的感觉。穴之赖以生存，纵有万千锦绣呈现在前，又怎少得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遭遇与结局？

旁落闪结的彭氏祖地，需要借太平山一支作青龙砂拦截水口，绵绵而下，低垂无力；右则巉岩峻拔，尖耸插天，频繁作势关锁，对有情而来的灵溪抵触抗拒。于水形势，是弄反了方向。

反了方向，是因为对面莲花座山才是正结。一切都是天定，正辅、主次分明，山水又怎会骑墙两顾？

彭氏祖地父母山美其名曰“太平山”，寄托了彭氏的希冀，但司城百年不变，后代集葬于斯，重复为之，穴地的风险逐渐失去控制。风水决策失误一旦固化，形成定式，则难保太平，终致江山不保，万事皆空。

彭氏土司莲花山祖坟前砂

莲花座山龙力醇厚，牛路河无分东西，一派和谐、和合、和美景象。彭氏土司统治历经多个朝代变更，均能与各中央王朝和睦友善相处，实在是一个异数。直至清廷由世袭制改为流官，彭氏察时观势，为免遭生灵涂炭，主动献出土地，回到江西祖籍，回归平民百姓的队伍之中，才一了百了。

事实上，从彭福石归葬于紫金山，实在不值得恭维的风水次选酿成，后世重复为之，引致彭氏土司覆水无收的这一败局就已经注定上演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成也福石，败也福石。

彭氏祖辈驾驭了800余年的土司巨舟，终究还是沉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彭氏的千百座墓葬，长与溪洲的青山绿水相伴。彭氏土司在西南边陲谱写的瑰丽诗篇，变成卫星地图上的五彩痕迹，长留在记忆里，平静地给人们的休闲怀古提供了一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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