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呼唤

老家有一个智障傻媳妇，我们当地土话，叫瓜媳妇。这个瓜媳妇，在我们村子里生活了十多年，却作了一件让大家不可思议的事就完成了她苦命而短暂的一生。瓜媳妇，长得倒是皮肤白净，可惜眼斜嘴歪，一年到头流着口水，虽说听力没问题，但说话，却如哑巴，比比划划，嘴里含糊不清。虽说腿没问题，但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如跛子。

瓜媳妇的娘家离我们村不远，娘家条件比一般人好。她上有两姐，长得如花似玉，都受教育，在小学当教师，下有一妹，虽说谈不上漂亮，但五官端正，伶牙俐齿，与我曾是校友。因为她的特殊情况，瓜媳妇嫁给我们村里的一个穷光棍，她的娘为了让光棍善待她的瓜女儿，按我们当地风俗，不但没向光棍要一分财礼，反倒时常接济光棍。瓜媳妇，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由她娘和几个亲戚陪着来到光棍家的，她的姐妹，没一个闪面，也许觉得有这样的同胞很失面子。从瓜媳妇进我们村后，瓜媳妇的娘就是唯一一个常来看瓜媳妇的亲人了，她的父亲也没有来过。但光棍却不是良善之辈，从不和瓜媳妇走，怕人取笑。不高兴了，常打瓜媳妇出气，瓜媳妇的娘每来一次，看到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给光棍说好话，走时眼圈红红的，瓜媳妇追着娘一程又一程，百般不舍。

因为瓜媳妇的长像，村里小孩子就欺她，但她心眼却不坏，拿了好吃的，给小孩，但小孩不吃，反倒拿小棍子趁机戳她的屁股，她就大声呜呜地哭。时间长了，瓜媳妇就长了记性，出门时就手拿一个小棍子，为了对付欺她的小孩。

光棍娶瓜媳妇，就想让她生个小孩，但共同生活了几年，却没有动静。瓜媳妇的娘就抱了别人因计划生育的女婴给瓜媳妇，没想瓜媳妇很会照顾，这个小女孩从小因为光棍对瓜媳妇不待见，久而久之，站在了光棍一边，对瓜媳妇百般闲弃，不愿和瓜媳妇睡在一块，有时故意把瓜媳妇锁在外面，不让进家门。瓜媳妇逢人就指指划划咿咿呀呀诉说小女孩的没良心。

就在小女孩十岁这一年，瓜媳妇的娘生了重病，不像平常那样隔三差五来看她的瓜女儿。光棍给村里人说他的瓜媳妇，不吃不喝，喊着她的娘。他知道她的娘在县医院住院了，但她的形象，怎能代她去？有一天一大早，光棍说他的瓜媳妇不见了，不知上哪儿去，在村里到处问人。没想那天下午瓜媳妇回来了，光棍问了半天，才知她上县医院去看她娘去了。

村里人听了简值认为那是天方夜谭，一时成为村里特大奇闻。因为瓜媳妇到我们村里后，除了她娘带她回娘家，她可是独自连村子都没出过，更别说去县上，又到县医院看她娘，按常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又不知道她娘在哪个医院，具体住哪儿。即使问人，以她的情况，又有谁能听懂她的言语？为了证实瓜媳妇是否到县医院，光棍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县医院，瓜媳妇的娘一见他，就质问他：为什么昨天没和瓜媳妇一块到医院看她？光棍这才明白，瓜媳妇确实一个人真真实实到县医院看她娘了。

此次瓜媳妇的娘对光棍态度大不同以前，不再对他说好多好话，让他如何体贴她的女儿，更没给他一分钱。老太太当着她几个女儿的面，对他冷冷地说：人做事，天在看。我年轻时，看到残疾人，不但不同情人家，讥笑取笑人家，我奶奶学佛，说我这样，天会罚我，我不以为然。没想老天就让我有一个残疾女儿，让人笑我。我是一个多爱面子的人，可老天就惩罚我。你，对我女儿，我心里明白的很，我不会再把她留给你。你这一辈子从小为孤儿，又为光棍，就是命薄福浅，我让你对我女儿好，就是让你积德修福，你不明白，你以后有你好吃的果子。光棍听了这番话，心里有点怕怕的，似明白什么但又不真明白，又不敢说什么，只觉头皮发麻，不敢多呆，老太太话完之后，快快地灰溜溜地回来了，还把这番话给村里人学。

光棍回来了没几天，瓜媳妇的娘就走了。没多久，瓜媳妇也走了，从此光棍真成了光棍。村里老人说也许她的娘不愿她的女儿没有亲情地活着。瓜媳妇能一个人去县医院找到她的娘，是她娘心的呼唤引着她找到了她的娘，也是她娘对她的承诺，带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