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三月…
(2012-04-02 07:4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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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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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三月…
仅以此文缅怀我刚去世的继父——我的父亲
这个三月,父亲走得太急,尽管急,还是等到了我迟来的道歉和埋藏于内心将近三十年的认错!从我七岁,妈妈带我走进这个家,我就不愿与父亲说话,因为他是继父。知道父亲是村里读书最多的人,可村里人是怕他的多,尊重他的并不多!妈妈带我和弟弟走进这个家时,他在村里的代销店卖货,他人特爱干净,做事认真得过了火,给人卖东西,光数钱就是几遍,以致于别人认为他做事太苛刻。
我上小学时,数学做不出来,知道他以前也当过教师,就想问他,他不但不教,而且很生气地说,学习是自己的事,不动脑子怎么会?我要还嘴,准会挨到一顿臭骂,很严厉的,因为这,我内心就想,毕竟他是继父,所以他才会这样对我,我认为他是在虐待我,所以怨恨的种子从一开始就在心中生根发芽。以后在上学途中,学习上遇到的问题,我总是靠自己,自学能力很强!现在想想,这正是父亲,我的继父由于他的严厉,而培养了我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今天父亲走了,我才明白这一点。我从第一天走进他,就恨他,恨他几十年,直到他临终前我夜半赶到家,我才无比惭愧内疚地跪在他跟前向他认错,当我向他认错时,他的眼角流出了欣慰的泪水,我才得到了心安。
我以前,很长的一段时间,总认为父亲,我的继父一无是处,总找不出他对我的好,那实在因为我对他的怨恨太深而堵塞了我的心智,让我无法全面而正确地评价他。上小学时,我的铅笔,快握不住了,才敢向他要新的,他看了总说还能用,我再要求总会遭到他严厉的呵斥。后来读菜根谭,才知俭能养德,俭能惜福!在我以后的人生道路,我能知足常乐,也是父亲小时让我节俭的结果,可我以前是意识不到的。
我二叔在外工作,结婚时在家,全部费用都是我父亲负担,以致后来父亲离开代销店欠下一屁股的债,也是以前的陈年烂帐。那时二叔两口从不负担家里的任何事务,每到新麦子下来,还要回家拿最白的面粉,父亲虽脾气不好,也没有说什么。最让我不能释怀的是二娘生不了孩子,抱了一孩子回来,还要我父亲和妈妈买羊来养只是为了省奶粉钱。那小孩子,我现在的堂妹,当时抱回来刚一个月正是夏天由奶奶看,我妈妈既要在生产队劳动,回来还要放羊,晚上挤奶时,蚊子把妈妈叮咬得大腿和背上全是包,为了给他们照顾孩子,我穿的鞋都见底了,妈妈也没有时间做。我的堂妹长到两岁,就进了城,直至现在,每年很少回来看我们!我二娘由于不能生孩子,我妈妈生下二弟三弟就心生妒忌,竟然以拆房子为由挑拨离间让我小叔打我妈妈。二叔仗着他在外工作,总觉他比我父亲活得体面,对外人说起我继父,总说我父亲无能,对他没做任何事,真是没有一点良心,父亲走得那天,他突然意识到他以前对我父亲的态度错了,立即来吊唁父亲,在父亲的灵堂前哭了。
我上学时,说起父母,就只说我妈妈,偶尔也会提到继父,但说到他,就认为他一无是处。那夜,在他临终前,我坐出租车往家赶,路过县高中,我的泪流了下来!那时由于他长年有病,家境很困难,我上高中的钱都是我妈妈东借西挪来的。我住校,每月给学校交粮!从家中到学校只有五角钱的班车,行走的话,要三个多小时,但父亲为了省钱,用架子车把粮给我拉到学校,交了之后,再拉回去。我曾经从学校往家里走过,走回去,大腿都肿了,何况父亲拉个架子车呢?想想我真该死!后来我工作了,每年春节回去,都给父亲拿西凤酒和上好的茶叶,但很少与父亲坐在一起好好拉过家长,内心很少尊重过他。
记得我上初三那年,三十四元的学费交不起,父亲为了我解决学费,竟然把地头的一棵大树伐了卖掉后交了学费,我竟然给我同学说起,他从来没有善待过我,真是睁眼瞎啊!
我大姑出嫁后落户在我们村,离我们家很近。由于父亲好骂人,姑姑就很讨厌父亲,喜欢二叔。那时大姑父在外工作,大姑家有一片地离家特远,为了照顾她,父亲就用我们的近地与大姑交换,但大姑也从不说父亲的好话!我表弟考上学后,为了送行,我父亲那时天天捡废铁,然后卖掉,终于凑足了二十元,给了我表弟。我父亲走了之后,我大姑还在那儿说我父亲一生无能没有大多作为。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有作为,如我二叔那样,工作之后上不孝父母,不恭自己的哥哥,只会人前摆阔,就是有作为吗?
由于父亲好骂人,妈妈说父亲把全村人得罪光了。但事实不然。他从年轻就自学中医,到晚年后,曾在一家中药店坐堂,凡村里人去看病,他从不收一文钱。有时他正在家里骂某人,但恰好那人上门让他诊脉看病,他便二话不说,立马给人看病。他下葬那天,全村的人几乎都来了,这让妈妈没有想到。一切正应了古人所说“盖棺才可定论”!
这就是我的继父,我的父亲!
父亲是突发性脑溢血,三月十二日晚摔了一跤,晚八点半被二弟送到县医院,二弟给我打电话时是十点半。我接到电话,突然心如刀割,他本是中医,我从未想过他会有什么不测,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几十年都是我错了,内疚的泪水流了下来,我再不给他老人家认错,我会悔恨一生!二弟打电话时,县医院让立即送父往市医院一家部队医院,我给二弟说你们往市赶,我坐火车去!三个小时的火车等我坐到后,医院说人已病危立马让二弟往回送,我立即叫了一辆出租车往家赶,我心里念着菩萨一定要让父亲等我,等我!我赶到家快四点了,父亲在我赶到家的两个钟头后,即三月十三日临晨五点五十五分走了,享年七十一!
父亲终于等到了我,走得很安祥,很平静!因为在他最后的两小时,他等到了我发自内心多年的忏悔道歉认错,还给他做父亲应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