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系列组诗

 

■尚子熠

 

疼

 

偌大的黑夜。安静，无风

在猛烈的疼痛中，迅速醒来

重叠在眼前的，是这座大城市

一层罩着一层的光

仿佛我的皮肤，被分割成千层的鞋底

然后一层一层剥离

直到夜晚，褪尽最后一丝光芒

 

 

疼

 

我感觉到了，确实有把刀

在割开我的皮肤

可是不痛不痒。原来

我已经被麻醉

一场疼痛就被无形掩盖

只是心灵，却留下了

永远无法缝合的伤口，痛不欲生

 

 

疼

 

遗忘是疼痛的

就像在身体上，做一次

没有打麻药的手术

从始至终都是疼痛的

是肢体被强行分解的过程

记忆从大脑中抽离

从大脑中枢一直痛到神经末梢

 

 

疼

 

心疼是可怕的

无可阻挡，无药可救

往往不是一种物理伤害

潜在的疼痛，隐形、巨大

就像是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

最终，却吞食了，自己的灵魂

 

 

疼

 

你的哭声，让我全身抽搐、疼痛

母亲像个孩子

十八年前，我也这样哭过

我铭记着，您在那孔土窑洞里

青灯相伴，含辛茹苦

一双儿女悄悄长大成人

远远看去，您的身体

像极了一片树叶，浮在风中

 

 

疼

 

每当我闭上眼睛

伤口，便开始呼吸

集体宿舍在半夜里，五花八门

各种呼噜声。架子床也不堪重负

吱吱喳喳的喊着疼

看起来，似乎只有我

是安静的。窗外起来风

 

 

疼

 

谁在月光里，放了几勺白砂糖

夜，如此甜蜜

两朵玉兰花亲密相吻

我站在窗前，想起初恋

闪烁着满眼泪花

月光轻轻一抖，泪落

繁星满天

 

 

疼

 

终于，我忍不住

喊出了声

然后沉默了

却比原来更疼

咬破嘴唇的一瞬间，我明白了

眼泪是不属于疼痛的

它是人类的情感结晶

 

 

2012-0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