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3首）

 

作者：祝发能

没有穿衣习惯的野马

从不谈论什么叫性感

像太阳底下闪亮的石包

把小溪拉到身上洗自己

我站在这样的群体中间

被三百万字都没说清的美

花瓣般  纷纷扬扬覆盖

 

二

 

一匹野公马种下草原 

打架  嘶鸣  尥蹶子 

横冲直撞  而后 

趁套马杆熟睡  跃上母马的背

扯起草原  飞阿  飞

 

风拉响了狂暴的雷

一匹小马驹出世  

一把马头琴诞生 

琴声里  野公马死去

 

毡房门口  一个男人

面对落日  拉马头琴

天天这样  年年这样 

 

三

 

汽车的怪叫打湿了我的失眠

马魂在青草坪上出没  没有月光

街上  时髦的裙子  角落的算命子

都是陷井  而野于荒野的马魂

怎么做了城市流浪的风

她的骨架  鞍子  马车  土坟呢

 

黑夜裂开  太阳血肉模糊

挣扎  嘶叫  脱离大地  用头走路

这一个接一个的动词 

动着马魂的动

 

城乡结合部至今未动的老树

莫非想成为一具马鞍  或一架马车

依我看它是一匹站着做梦的老马

低下一身的绿叶  等一个猿人 

任凭阴风扇走鸟儿

任凭我在它的身上刻时间的年龄

任凭马魂喝它的奶  在它身上擦痒

最终  它们背起自己

歇在远古的山腰 

面前横着一块没有碑文的月亮

 

他

 

他山样沉稳  岩样静默

总把诗歌抱在怀里

20年间  左眼打败了右眼

左眼0.3  右眼0.1

左眼看到北京  右眼看到贵阳

当一片叶子盖住眼睛

没有战争的日子

是多么的温馨

任风吹动窗前的白松

扫净天空  黑黑的夜

只剩他诗中的一盏灯

灯苗时不时哔啪地炸一下

虚构的婆娘

 

头似斗箩  发如蚕丝 

磐石天庭  刀眉  牛鼓眼

招风耳  铁桶鼻

四方嘴闪出一口白马牙 

两腮如鼓  下巴似砧 

腰圆膀阔  肤似牛皮 

乳如石笋  呼噜冲天……

我这样描述后  画家

怎么画都画不出这个女人

我想  这个女人

她要是我的婆娘 

肯定能生出三条河和三座山

我们一起

走过一百二十只喜鹊搭起的桥

田园起伏  走回来  村庄已是景 

其实  我闲着无事 

虚构一个女人  玩过家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