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4首）

作者：祝发能

 

起风了  诗露出头来

下雨了  我长出清爽的根须

我的手  指向身体的哪个部位

雨就下到那个部位

雨把身体里的锈冲尽

我和太阳同步出浴  看见

有肉几几的翅膀飞在阳光上

有粉嘟嘟的男女睡在红叶上

有怪怪的鹅卵石破出鱼肚

这时  诗不见了

抱着爱人  像抱挂露的月亮

白天的白  黑夜的黑

在雨中是多么雷同

灵魂挣脱肉体

开始形而上的飘升  雨停了

 

黑夜有洞

 

看不见夜雨 

却听得见  摸得着

没找到人生的渡口

我撞在了一棵树上

夜里的树一声不吭

 

雨下累了  缩回了天宫

我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蚊子在感觉中乱飞

我的血不敢流动

我的火柴燃了半截

才看到  黑夜有洞 

很深  我吐出几缕人气

饿鬼的哭引起了狼嚎

 

夜里的男儿要小心啊

火柴燃烬时

黑夜立即杀死你的影子

 

风

 

风太怪了

烧不坏  冻不僵

压不碎  不起茧

它要是工人的手

农民的手

母亲的手

多好

 

2004·雪

 

一

 

我不知道天空什么时候怀的孕

只记得平安夜我梦中的女子

挺着大肚高傲地走过我的眼前

没有听见天阵痛的叫喊 

雪哇哇地哭着飘落向大地

我怀抱  12月27日  午时

2004年老天的第一次生育

 

二

 

26日  一颗太阳悲壮的下落

纪念了一回一个伟人的诞辰 

27日  满天飞舞的雪花

把撒欢的孩童初离母亲的心情

表述得像一只只鸽子

而凉都一家浴池里

我静静地想象天空的无数只手

在抚摸高山、悬崖、低谷

苍茫的雪景和暖意无限延伸

仿佛雪松软了的我的身体

里里外外洁净得没有一丝尘迹 

只剩收拢的翅膀和安祥的面容

一会儿  雪梦见了我

有一个人顶着寒风深一脚浅一脚

一路为柴的燃烧打更

为一条快要消失的古旧小街打更

雪就这样整理了混乱的世界

 

三

 

寒冷疯长  雪狂下丰收的征兆

对阳光  我视而不见 

却眼巴巴见雪牵手回天空去了

而孩子们忘情地在时间的河中

抓住几朵含着温暖的白蝴蝶把玩

不会去想雪来的惊喜和去的茫然

不知不觉获得了一种心境一种乐趣

直至一声“哇噻”  雪不见了

就真的不见了 

我希望雪多留几天的想法

是多么的幼稚且可笑

我老老实实记住了孩子们的话：

留住了雪  春天就来不了了嘛

这时  不知谁扔来一个雪团

打活我僵死了一年的思想

碎雪散落的瞬间  我真的有点冷

想了草木  看一眼痴等谁

而不惜化完了自己的雪人 

我悄无声息地慢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