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于第100期——人物

李奥

他不正经、违法，甚至有点儿古怪，但藏在玩世不恭面具下面的，是一个严肃而充满了雄心壮志的角色

    伦敦市长鲍里斯·约翰逊绝不会让你联想到衣冠楚楚的英国绅士。他一头及肩金色乱发，大腹便便，西装纽扣常年不系，看上去像个醉汉或者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人。作为一个政治家，鲍里斯不够顺从，不够主流，也不够正确。
    有一次，他参加一次录像访谈，张口说话时，一只苍蝇飞进嘴里。他被呛着了，连着咳嗽好一阵，但他随即要求看回放录像，仔细观察吞入苍蝇的全过程。
    他在某次参选演讲时居然说：“如果你选保守党，你老婆的胸会更大，而你开上宝马M3的机会也大增。”
    他每天骑单车上下班，结果有一天，伦敦市路段摄像录下了他勇闯6次红灯的事迹。这天，他没有按规定戴头盔，路上曾停下自行车跟出租车司机打听到伦敦桥怎么走。为了抄近道，他还占用了行人道。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当上了英国首都的市长。但自从2008年当选后，鲍里斯已经稳稳占据了这个职位，还在今年成功连任了。选民们总是原谅他的这类不羁做法。这位特立独行的市长先生正对伦敦人的口味，他为报纸写专栏，当过右翼杂志《旁观者》的主编，客串电视滑稽节目。他幽默、古怪，因此也免不了有时笨手笨脚或犯些低级错误。
    8月1日，为了给伦敦维多利亚公园举行的一场奥运派对助兴，约翰逊市长也出场了。他仍旧别出心裁，用一顶蓝色安全帽遮住自己明亮的金发，穿着标志性的黑西装、黑皮鞋，手里还挥舞着两把英国国旗，坐着滑索从天而降。
    结果，那一天，滑索出了问题，市长被卡在离地20英尺高的钢索上，动弹不得。他西装裤紧绷在小腿上，举着小旗的手也垂了下来，不停喊着“绳子！或者梯子也行！”围观人群被他逗笑了，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个“一头乱发的大号婴儿”，而他自己被解救下来之后，也立即故技重施，夸自己“刚才我真是太神勇了！”
    这是约翰逊先生的又一次胜利。“我看到他被吊在半空中，心想，这个政客好另类，”一位名叫伊丽莎白·威廉姆斯的家庭主妇说，“但我会发自内心地喜欢他，你难道不会吗？”
    约翰逊是2012伦敦奥运的最大赢家，很多人都这样认为。他激情饱满地承办了奥运会，又赚足了一大票粉丝。同时，身为保守党成员，他在党内的支持率也猛升一大截。最近一次新的保守党民意调查显示，约翰逊已经成为即将取代现任首相大卫·卡梅隆的最佳人选。曾经公认的人选——外交部长威廉·海格和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已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听到这个消息后，约翰逊一如既往地自嘲起来。“鬼才会选我这样的家伙当首相！”他说，“怎么会有人放心让一个被滑索卡在半空中的蠢货来治理国家呢？”

    这就是鲍里斯·约翰逊的过人之处：对于厌倦了刻板和官腔的公众来说，他卖萌耍宝的起到了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媒体也愿意带着宽容并连篇累牍地谈论他那些奇闻趣事。
    他拥有将一件严肃事件消解的天赋。两年前，伦敦杜莎夫人蜡像馆为约翰逊塑造的蜡像揭幕，他得以和奥巴马、克林顿、布莱尔等世界著名政治人物并肩而立。但约翰逊对着自己蜡像却一脸愁容地发起牢骚来：“只有看到自己的立体形象，你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肥胖。”
    另一个例子近在眼前，奥运会闭幕式上，辣妹组合一出场，坐在观众席里的鲍里斯便忘情地附和着。他笨哈哈地跟着节奏扭来扭去，时而晃动手臂，时而甩臀，活像一只大熊，全然不顾身旁的妻子和首相夫妇。
    这段视频被传到Twitter网上，并且被火爆传播，但他像每次类似时间后所做的意义，随后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辣妹在台上劲歌热舞，你们难不成要我像个苏联士兵一样镇定地坐在椅子上吗？”
    藏在滑稽演员面具背后的约翰逊对自己有清醒认识。他宣称自己的表现是“大智若愚”，一个例证是，在必须表现智力和强硬性格的时候，他总会适时地把另一面展现出来。

    去年5月,美国总统访问英国,他的那辆有“野兽”之称的装甲凯迪拉克与安保车队在伦敦市中心的交通繁忙时段出行，加剧了道路拥堵。约翰逊觉得，由于当时伦敦并没有为奥巴马的国事访问封路，他的车队应该像其它车辆一样，向伦敦市支付“拥堵费”。约翰逊说：“奥巴马也不能例外，每天必须要支付16英镑的罚款。”
    去年8月，伦敦发生暴乱，还在度假的约翰逊赶回伦敦，手拎一把绿色笤帚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伦敦街头。市长不停地道歉并举起手中的扫帚，声音悲怆地向民众作了一番演讲。
    “我想对伦敦所有商铺的店主说声抱歉。你们所有的损失，我都有责任。”他用一种平常很少表露的严肃态度说，“所有发动和参与这场暴动的人，我们将绳之于法！他们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将会后悔自己的冲动！一定！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解决的！”
    在一些政策性的问题上，约翰逊也十分坚定。为推动经济，他坚持削减税收，放宽商业管制，已经大量投资基础设施建设。
    保守党官方网站的一篇博客曾这样评价他：“对于保守党的‘力所能及’和‘力所不及’，他心中有数。”他反对欧洲对于英国事务的干预，建议取消国内精英私立学校；提倡保护同性恋权益，多元文化主义；宽松的移民政策；保障低收入人群底线工资。
    尽管在代议制社会里伦敦市长权力有限，约翰逊x年来依旧成绩斐然。他让城市暴力犯罪率明显降低，禁止了再公共交通工具上饮酒，还开始了名为“鲍里斯单车”的公共租赁项目。
    不论个人政治前途明朗与否，他已经教给了保守党成员们如何在当下英国采取正确的态度和立场。
    首相卡梅隆说：“其实在他的内心，有一个非常严肃，雄心壮志，时刻准备战斗的政治家。”他的父亲则高度评价他“有坚定的哲学观点，也不失实质性的核心信仰”。
    约翰逊是一个伊顿公学毕业的老派古典主义者。他身上的标签还有诗人、画家、橄榄球运动员等。目前人们并不知道他关于自己当英国首相这件事的真实态度。他总是用玩世不恭的架势把内心藏起来。比如他说：“那还不如把我送上火星！我投胎做一株橄榄树的可能性都要大过当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