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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中国是“我的祖国”(二)

(2010-01-13 22: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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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

《正气歌》

啼鹃

野史

文天祥

中国

文化

而我们,则有幸读到了一个真正的零丁者“叹零丁”的诗,一个知道自己就要死去的人时时面对死亡而写的诗,一位死去活来者所写的方死方生的诗。中国诗人没有天堂可去,但有历史可栖,那么他就诗意地栖居历史。

诗人超越了死——“人生自古谁无死”?就往有历史去——“留取丹心照汗青”,“汗青”就是历史。他在历史中,为自己安排好了后事。

过零丁洋时,他正好被拘禁在元军船舰上,目睹了崖山海战,亲眼见宋军大败和宋帝蹈海,故有《二月六日,海上大战,国事不济,孤臣天祥,坐北舟中,向南恸哭,为之诗》悼念。他在诗中写道,“古来何代无战争,未有锋猬交沧溟”,中国历史上,还未曾有过如此大规模的海上决战,这是第一次。

尤为可悲的是,这场决战,并非在汉人与蒙古人之间进行,而是在南人与北人之间进行,“南人志欲扶昆仑,北人气欲黄河吞”。元将张弘范就是河北人,勒功奇石张弘范,不是胡儿是汉儿!原来还是中国人打中国人!

仗打得很惨,“一朝天昏风雨恶,炮火雷飞箭星落。谁雌谁雄顷刻分,流尸漂血洋水浑。”结果是,“昨朝南船满崖海,今朝只有北船在。”

南宋王朝就这样亡了,“正气扫地山河羞”!但“我的祖国”还在,国土和人民都沦陷了,还有历史在,无论生与死,他都将立命于史。

历史多美啊!我们来看他它的另一首诗,《金陵驿二首》之一: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对这首诗,有人这样赞美道:这是有宋一代最具有血性的声音!既有夕阳离宫之中屈子哀郢的沉痛,又有孤云荒草之间湘妃洒泪的悲凉。啼鹃啊,你令人想起杜甫诗中的凤凰、东坡赤壁的孤鹤,甚至雪莱的云雀、济慈的夜莺……不,你就是你,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一片华彩、一种仙乐!归来吧,你归来吧!七百多年来,有多少欢摆的树枝待你栖息,有多少持重的心扉对你敞开。

诗的空间是江南,他无比眷恋。王安石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对江南所怀的,还只是文人式的乡愁,而文天祥“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则倾诉了他作为零丁者的入魂的国恨和作为复国者的“运去英雄不自由”的苍凉悲愿,“但愿扶桑红日上,江南匹士死犹荣”!

他相信时间。时间是历史的国度,是“一条大河波浪宽”,滔滔不绝,奔向永恒!而文明就是“风吹稻花香两岸”,文明的美啊,美在江南!

据说,《我的祖国》的词作者乔羽先生,创作这首歌时,他正在赣南闽西原中央苏区一带体验生活,而这一带,正是当年文天祥抗战的地盘。

就在这里,乔羽接到电报,要他为电影《上甘岭》写歌词。

上甘岭抗战与文天祥抗战,被他“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了?

有人说他写了一首与《上甘岭》八竿子打不着的歌,他写的其实是长江,是江南。江南,不光是杏花春雨和春江花月夜的江南,还是血与火的江南,抗战的江南。为什么一有国难,就会想到江南?为什么一要抗战,就会想到长江天堑?那“一条大河”啊,就是万里长江,“风吹稻花”就是江南文化。

历史上,江南这一线,是国家独立和民族抗战线,只要中国之心还在这里跳动,哪怕中原沦陷,中国也不会亡。最后的抗战是文化,最彻底的征服是同化,几乎每一次,都是江南以革命和北伐,驱逐彼鞑虏,光大我中华。

异族能入主中原,却入主不了从庐山到会稽山的江南诗意空间;能征服一代王朝,却征服不了诗人的江山与英雄主义的美学构筑的历史空间——文化中国。而文天祥,就是一个历史意识和自我意识都觉醒了的美的歌者与战士。文明的较量,胜负岂在一时?虏运从来无百年!”论兴亡,要笑在最后。

有人说他学过《易经》,算得很准,因为元朝的寿命没有一百年,只有九十四年,他何尝算?这不过是一种信念,一种来自历史经验的信念。

有人劝他说,历史由胜利者来写,你的国家已经亡了,忠孝之事你也尽了,如果你真的为忠孝而死,谁来给你写史——“亡国大夫谁为传”?

不能指望王朝,更何况是不共戴天的敌朝!然而,旧朝不在,中国依旧在,“朝”能改,而“野”不能改,所以,他还能“只饶野史与人看”!

在我们看来,“留取丹心照汗青”就是“只饶野史与人看”。

在中国,史有正、野之分,官修的史称为正史,民间修的史叫做野史。这样划分,出于官本位及其王朝史观,所谓正野,其实是官民之分。

易代之际,岂能以官史为正?所谓“汗青”,岂是在朝官史?史失而求诸野,官失而求之于民。修国史,要到民间去,重温《春秋》大义。孔子著《春秋》,哪有什么官修身份?还不就是只饶野史与人看”!代王立言。

后人著史,真正懂得《春秋》大义者,唯太史公一人而已,他“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也是只饶野史”,且以王者自居。

何谓历史本体?可是三皇五帝?不是!可是天命天子?不是!

是什么?是“正气”!“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正气在这里,是宇宙本体,充满了天地人,在人身上,便是浩然之气。浩然之气在平时,是一片和平气象,到了转折时期,才转化为历史,“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穷”是转折的那一点。正是在那一点上,天地正气转化为历史正义,“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正气万古长存,连日月都能贯穿,哪里还有什么生死呢?人在正气里,生是上下与天地同流,可谓“浩然”,死是回归,回到宇宙本体,所以“生死安足论!”

他超越生死,进入历史,在一系列历史人物身上,看到了历史正义,他一一标举:“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这些人都是视死如归的烈士,如今他要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成为其中一员。

这是他对历史的一种选择,他选择了“我的祖国”——文化中国。他的文化中国,有情有义却没有皇帝,没有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和“吾从周”那一套,也不像太史公那样,以为“炎黄子孙”遍天下,普天之下皆同胞。那里是英雄的国度,是他生长的地方,那里有正义的花儿开放,有不可战胜的青春的力量。他从历史的深处拿起了猎枪,这是最后的斗争——文化中国的抗战!

他的祖国在江南,他听到了江南深情的呼唤:“魂兮归来哀江南”!以中国之大,跨长城内外,通黄河上下,踞长江南北,皆不足以言之。“茫茫禹迹,化为九州”,可他为何独钟情于江南?就因为那江南啊,留住了他的魂、文化的根,能以文化中国作最后的抗战。“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临刑前,他问,哪边是南方?有人给他指了方向,他向南方一拜,便从容就义。

一颗大好头颅,就这样面朝南方落地了,落在了他的同乡好友张千载手里。这位张先生,别号一鹗,文天祥曾多次举荐他,都被他拒绝了。后来,文自粤败还,被押解到吉州城下,他暗地里来与文相见,对文说:我跟你去。

他从江南一直跟到河北,寄寓在囚所附近,三年来,供送饮食,无一日缺。还密造一椟,收藏文的头颅,跋山涉水,带回江南老家安葬。

李卓吾叹曰:张氏何人,置囊舁椟。生死交情,千载一鹗!

据说,安葬之日,头颅就显灵了。文的儿子梦见父亲怒气冲冲,说自己还被绳子束缚。惊起视之,果真有绳子绑着头发。李卓吾闻之,赞曰:不食其禄,肯受其缚!一绳未断,如锥刺腹,生当指冠,死当怒目。此“其”,指元朝,文天祥零丁一身,一无所有,才发现自己还拥有最高的存在——自由。

求死得死,岂非自由意志?仁至而死,义尽而死,就是自由的死!只有自由意志觉醒了的人,才会选择死,才懂得什么叫做死,什么是真正的死。“不自由,毋宁死!”不能在最高的存在里生活,就在最高的存在中死去。活着,就要活在《我的祖国》,那是美丽的祖国,英雄的祖国,那里的人民都有猎枪,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死了,就要死在《正气歌》里,回到历史正义,回归宇宙本体。

自从有了《正气歌》,中国何曾亡过?在历史的循环里,在天下兴亡中,起起落落的是王朝中国,而文化中国则在不断发展着,辽、金、元、清如何?它们能打败一个个王朝中国,可他们谁能打败文化中国?近代以来,中国遭遇二千年来未有之巨变,方死方生。方死的是王朝中国,在民主与科学的历史大潮中死去;方生的是文化中国,在“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中新生的中国。

有一种弦律,从天地进入我们心里,从《正气歌》贯穿《我的祖国》,引导我们从王权国家的本质里走出来,走向文化中国的自觉。“五十而知天命”,我们才开始真正懂得,我们的天命就是文化中国,文化中国是“我的祖国”。

我们心中的祖国啊,就在这本书里,它是我们对历史的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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