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了灵魂一切平庸
——张后访谈大仙
在1990年代,我感觉散文语言,更适合我……
张后:白衣,残阳,落花。
呵呵,典型的古龙式开场白。我见过很多诗人,无论尚在江湖的,还是退隐江湖的;无论惯使长矛大刀的还是偏爱小匕首的,其实我以为最具诗意的人就是那个写出《听蝉》的人,《听蝉》这首诗曾在最伟大的诗歌年代(1980年代)占有着无足轻重的席位,“下午的寂静从林子的空地上漫起来了/这下午的风在我的掌中一动不动/我默默地和石头坐在一起/四周全是我不同姿式的影子//这蝉声就在这时候响起了/这蝉声从半空里轻轻落下/轻轻拂响我的影子/我那攥着风的手也张开了/要把这声音合进手掌//这蝉声在我的手心里/通过全身/和我的呼吸在同一个时间回到树上/这蝉声浓浓地遮住了我/一遍一遍褪去我身上的颜色/最终透明地映出我来/哦,我已是一个空蝉壳”,可以坦白的说,这首诗一直影响着我的诗歌审美倾向,我很纳闷,大仙你怎么突然就不写诗了呢?看破风月了?《岁末十四行》俨然绝笔,虽然你写别的体裁的文字的时候,仍然贯穿着诗意,甚至是诗句,但严格来说,你没有写诗,或是你也写了,只是没有拿出来,怕没有超过自己的代表作?
大仙:对,1992年之后就很少写诗了,最近开始间断地写一些,有两首新写的《人间阴道是沧桑》、《论持酒战》,感觉还可以。至于十多年不写诗,是不是看破风月,哈,还真没有。红尘都可以看破,风月是看不透的。在1990年代,我感觉散文语言,更适合我。所以,诗歌就停了一段。
张后:我女友1998年在北方交大门前的小书店买来你一本《一刀不能两断》,让我耳目一新,哈哈,这种诗不诗,散文不散文的,随笔又不随笔的文体是你独家秘籍吧?我昨天(2009年3月3日)去三联书店闲逛,看到一本时尚类的书中选了几篇你的这类文字,看得出来你现在把自己塑造成“万人迷”的专栏作家了?“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我2005年在东北曾被“坑蒙拐骗”的马永波砍了很深的一刀,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挨过几刀了?
大仙:同情你,挨刀的感觉不好受,尽量不要肉体挨刀,而要灵魂中刀。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是十年前江湖的一个标签,一股气力,现在没这么悲壮了,变成“人在江湖飘,谁能不闷骚”!
“大仙”的笔名是黑大春和刘国越1986年忽悠我叫的……
张后:我在百度你的名字时,意外的“百度”到一条有关“黄大仙”的条目:据载黄大仙师成仙后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是人所共知的一位普济救善,有求必应的神灵。为后人留有灵签,以供占卜之用,签文尤其灵验,黄大仙灵签是祖宫一绝。哈哈,好玩吧,有人和我说,你要找不到大仙,你就去三里屯酒吧那边,一准能遇到你?你仍然以三里屯为基地?普渡众生,笑傲江湖?
大仙:我去香港,老看到“黄大仙”这个地名,已然习惯了。“大仙”的笔名是黑大春和刘国越1986年忽悠我叫的,一直延续到今,看来还比较适合我。三里屯基本每周去一下,无法普渡众生,普渡一下酒杯吧。
我跟伊沙长安一别……
张后:我2009年3月5日在诗江湖上突然看到署名大仙写的一首诗,是写给伊沙的:
天下有盐,天下有雪。不是一般的雪,是人生锋芒提炼出来的雪。
在天下盐,饮天下雪。在人世间,望来生时。涩涩地吐出俩字儿——干了!
干的必是酒,否则无需干。做的必是人,否则何须生?
北京城二月十七、二月十八,连下两宿雪,我连喝两夜酒。
吃什么不重要,喝什么不重要,现在流行——都不重要。
但是得吃,得喝。因为经济危机,拉动内需,更得吃喝。
内需内需,就是不能让内心太虚。
有局,经危年代的局,就是经济危机年代的局,在经危中寻找经纬。
狮子山下,天下盐中,三里屯边,南新仓里,给我把局连上,把酒满上。
连局,就是把酒肉连进人生;然后把骨肉分开,刺向命运的两翼。
北京头场雪,一帮铁血网友聚在狮子山下,将皑皑白雪喝成铁雪山川。
红星御,普通燕,一杯酒下肚,雪拥关山。
北京次场雪,一帮文化老干葱相聚天下盐,将砸窑欠的酒全部喝光。
这边是黄燎原、何勇、狗子、老猫;那边是伊沙、徐江、洪烛、崔恕。
鄙人左右开弓,两边敬酒。
好吗,又是一个混局,混合着文坛高手,酒桌壮士。
天下终于有雪,人生有此一聚。
不是温瑞安的天下有雪,也不是萧秋水的雪势、李沉舟的雪怨、燕狂徒的雪意。
而是——狗子又喝高了,直奔餐桌上的横梁,就要头悬梁。
我赶紧抄起一根牙签,准备为他锥刺股。
行为艺术家狗子又脱了,脱的是上衣,后背上赫然刺着四个字——
不是“精忠报国”,而是“送我回家”。
茫茫酒水流中国,沉沉一杯穿南北。
朝阳北大仙与西安王伊沙相约——下一次碰杯,决不能再等上八年抗战的时间。
天下有雪,天下有约,下一次碰杯,就在雁南飞。
这首诗写的豪气干云,肯定是你写的吧,看风格和语态,我敢肯定是你的,你和伊沙很熟悉?我正策划一本《伊沙是神,是魔?》的书,就将这首诗不客气的收录下来了,你怎么会和伊沙认识的?你对他的诗歌如何看?你以前一直是写抒情诗的诗人?
大仙:那是我跟伊沙长安一别,八年未见,雪夜相遇,想起了温瑞安……
我跟伊沙相识,应该属于心合气贴。我喜欢他的反讽精神,因为我也反讽,我一直致力于恶搞中国文化,中国文化不恶搞不足以像文化,这点我跟伊沙狭路相逢成哥们。
我们德低望重,还不成么?
张后:谈谈你们的圆明园诗社好吗?它也许对于中国诗歌的记忆和《今天》一样神圣?有人说听你“浪诗”能将人醉死?“浪”一句,喝一杯?没点“北海”、“鼓楼”的量肯定不行?
大仙:“浪诗”是黑大春提出了,他是我们圆明园的战士。诗歌不浪,诗人也得浪,这是我们1985年跟所谓专业朗诵艺术叫板的冲动。圆明园是我们心中的今天,虽然没像“今天”那么德高望重,但我们德低望重,还不成么?
爱情,我觉着比较抽象……
张后:这几天我在陆续翻你的“语录本”,其中很细致的看到你的“做爱语录”,哈哈,不应该叫“语录”,应叫“宝典”,你的心得体会可真多,什么“
做爱不积极,生理有问题”、什么“跟女人不做爱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有多可爱”、什么“
多好的灵魂经过一夜情的洗礼也变混了”……你那里什么语录都有,但有一样啊,你却少了,你应弄个“诗歌语录”?你仍然是诗人的身份你可别忘了?“只要一息尚存,爱情还有很多”?你相信爱情吗?
大仙:我已经建立了诗歌语录,从海子故居回来之后,觉着诗歌又在回忆中呻吟延续。曾经,在2003年非典之后的后海,我把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改成面朝后海情窦初开,鼓舞了很多文学女青年。至于爱情,我觉着比较抽象,说俗了就是一起混,过日子。
以前常去歌厅……
张后:俺们东北那疙瘩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据说大仙作文也有三宝:体育、唐诗宋词、流行歌曲……你好像对这“三宝”烂熟于心,你是怎样做到的?天天看体育频道,搜索体育名人典籍?唐诗宋词枕在枕下,做梦都背诵几首?有空就扎进练歌厅里念歌词?读你文章看你随手拈来的风花雪月,就像看车前子画画,行云流水,绝了……
大仙:我以前是干体育记者的,非著名足记,所以写文章离不开体育;以前常去歌厅,听歌厅服务员唱港台歌曲,觉着不错,慢慢就喜欢上歌词了;至于唐诗宋词,每个写诗的人都该喜欢吧?
我的灵魂其实并不高贵……
张后:我发现你总有惊人之语出笼,前不久我在你博客看见你又放话说“顶烦中国文化”,说中国文化都是干涉别人的文化?为什么这样说呢?不是说中国文化最中庸(中间的庸俗之意?)嘛?其实我喜欢你那句话“除了灵魂,一切都平庸”,你至始至终都有着一颗诗的灵魂,无论这个世界多么不堪,我深深相信大仙的灵魂始终是高贵的?“无数的苍白季节随风飘尽/雨雪打空的双眼,映入春色之心/……”
大仙:我的灵魂其实并不高贵,装着高贵,我有没有灵魂还不太清楚呢。但这不妨碍我说灵魂。灵魂这东西就是一形而上超现实的概念,人活着不能总是肉体吧,肉体多俗呀!肉体要不俗,那么多女人怎么老哭着喊着减肥呀?没听说过减灵魂的。的确,中国文化老喜欢教育别人,像孔丘那样,恨不能把天下所有人都教育一遍。
跟女的喝酒,确实有乐趣……
张后:我读你的书,几乎看你天天左拥右抱似的,今天和这个公主吃酒,明天和那个格格有约,忙得乌丢乌丢的,你在蜜罐里?得瑟得瑟你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女诗人呢?有几度“……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的感受?
大仙:没有左拥右抱,只是左右逢源而已。跟女的喝酒,确实有乐趣,如果让男的选择跟男的喝还是跟女的喝,应该都选择后者吧?喝酒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跟女的喝酒不积极,脑子特别有问题。我喜欢什么女人——喝酒的女人。
他们都挺好的……
张后:你知道现在又出来新“四大俗”了吗?意思是指谁读“当代明月”、“马未都”、“于丹”、还有个“易中天”谁俗?你如何解读这四位作家?
大仙:他们都挺好的,不过我不太关注。
少出为好……
张后:你要诚心的把你自己这些年写的文字都归类,我想你所涉猎的领域也相当惊人吧?如果每一类都出书的话,你会不会也著作等身?
大仙:还是少出为好,出点跟文学有关的就行了,要不让人觉着闹得慌。
青年时代的青春病理,中年岁月的文学爱好。
张后: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做此访谈的例行问题,我在最后一问里,总是问诗人们:你为什么写诗?大仙你为什么写诗呢?
大仙:青年时代的青春病理,中年岁月的文学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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