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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从南方参加文学笔会并顺便游览了四省11个城市的名胜古迹后，返回到了哈尔滨。

细雨霏霏的夜晚让一个人住在宾馆里的我，感觉到有些孤独寂寞。不由自主地走出马迭尔，在雨中漫步沉思，情绪如细雨中的霓虹灯火一样缠绵而朦胧。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竟鬼使神差般的走进了毗邻圣·索菲亚教堂的一家咖啡厅。在恍然柔和的氛围中咖啡厅里弥漫着钢琴与萨克斯交织出的《为往事干杯》的音乐。落座后用目光巡迥服务生的刹那，我惊呆了！多年不见的小玉和她的一个同伴就坐在我的对面……这世界太小也太奇妙了，我与小玉居然会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不期而遇。她也在同时认出了我，眼睛里泛着惊异复杂的情愫，嘴角上露出既尴尬而又显得苦涩的微笑。她和同伴吸吮着一种柠檬色的饮料，而我向服务生要了三杯北欧荷兰最好的咖啡，小玉微笑着示意她的同伴默默的接受了。

……我与小玉的梦幻蒙太奇开始于九十年代初。那时，她作为一个待业青年被招聘到了我所任职的矿山工会，在下属商店做售货员。也许是因为师生关系的缘故吧，我对她比较关照，她对于我也很尊重并且信赖，还经常到我的办公室借一些报刊杂志读阅。当然，她在有机会到外面办事进货的时候，也会为我购买一些比较先锋的文学书籍和小工艺品等。通过这样的交往，我们的师生关系也逐渐地演变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关系。记得，一次矿工会组织义务劳动，她的手被荆棘划破了，小玉在请我为她包扎的时候，向我透示出了期期艾艾的目光，喃喃地问我心疼不心疼？在收工返程的车上她的身体向我靠得很紧，蒸腾着热气的脸也也贴向了我的面颊……并且在悄然握紧我的手的同时，在我的耳边发出了令我心旌摇荡的细小声音：老师，我爱你......读书的时候就开始暗恋你了呀！

我一时惊诧也无言。小玉毕业之后，我即结束了9年的教师生涯被调入矿工会工作，而她也在我的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想不到，几年后当小玉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已经走过了婚姻殿堂的红地毯，完成了上帝赋予一个男人的神圣使命，而她竟出落成了一个如花似玉、曲线婉约、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尽管当她走近我的身边，频频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的时候，内心里也曾经无限感慨、想入非非，但我们毕竟是师生关系，而我也毕竟是一个已婚的男人了，更何况我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走上了所谓的领导岗位啊。不能，也绝对不敢在感情的问题上玩火，更不敢在我所生活工作的环境中制造足以令我身败名裂的爆炸性新闻！我很自负，也很骄傲，因为我心里明白我所教过的女学生都喜欢听我的课，也崇拜我的思想认识和总是领先一步的先锋观念，处于情窦初开时期的女孩子因为被一种光晕所迷惑，暗恋一个成熟男人的匪夷所思是经常发生的，就连她们自己也会感觉到莫名其妙。可，我会因势利导地失控，在自己走向万丈深渊的同时也把她们带入青春的悬崖吗？不高尚的我应该也绝不卑鄙，虽然有时狂热的我也还保持着一份理智，起码还没有泯灭做人的良心。因此，我必须退避三舍，想方设法浇灭燃烧在小玉心中的情感之火。

誓言铮铮，胆战心惊。可感情这东西真是说也说不清楚，我们究竟还是扯不断、理还乱，越是想回避越是渴望靠近，越是想冷却越是激情燃烧。春水之滨，白桦林里，百花丛中，月光之下竟都留下了我们频频幽会的身影，阳光下、细雨里、晨雾中也浸润着我们彼此的呼吸和温馨情话。梦幻、渴望、依恋成了我和小玉在两年交往中的真实心态和最为贴切的主题词。特别是当我的文学作品频频发表在她所喜欢阅读的报刊上的时候，我的公众场合讲话总是被人吹捧为精彩精辟的时候，那种小玉自己所说的所谓磁石般的吸引力，就更使她成为了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感情俘虏。我们共同感觉抑制会更加亢奋，疏离会更加思念，做作会更加别扭，就这样，一座爱情的坟墓被我们投入地建筑起来，而且精美、堂皇而富有梦幻色彩……浏览阅读彼此的内心是最初灵魂颤抖的快乐，尝试原始冲动而导致的忘乎所以，把美好的感觉推向了酣畅淋漓的极致，并且孩子般的以为月光下的罪恶，只属于两个人的专利和惬意的精神享受，也是构筑情爱的根本基础。

堕落的开始也是一个敏感的现实话题开始的时候，并且尖锐、沉重。当小玉每一次问我什么时候离开妻子的时候，每一次提出你什么时候娶我的时候，所有的浪漫都在瞬间变成了苦涩，所有的轻松快乐都立即化为了忧郁和惆怅。我不是孙中山，小玉不是宋庆龄，我不是鲁迅，小玉不是许广平，从浪漫开始，必然以痛苦结束，从虚妄出发，结果也一定是狼狈不堪的下场。

转眼秋天来临了。在我的积极运筹和反复选择下，小玉终于接受了另一半的相求和自身条件，完成了一个如梦初醒的华丽转身。在她即将结婚的前夕，我们相约做了一次情深意切的长谈，我的交流主题是深刻的检讨，虽然自始至终没有提到对不起三个字，但一片真诚却令小玉深深的感动。她的主要话题是无怨无悔，眼睛里能够窥探到湿润，声音也明显能够感觉到哽咽，但终于没有看到哀伤的眼泪。最后只郑重地向我提出了两个请求：一个是必须做她的婚礼主持人，一个是为了最终不能够娶她，在此时此刻一定要给我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记忆。我欣然接受，同时也感觉到如释重负。在她微笑着扬起手臂的瞬间，一记响亮耳光的故事发生了，在我的脸上感觉到火辣辣的时刻，我深深的体会到了一个女人的从容、豁达和大山怀抱一般的胸怀！

小玉会非常憎恨我吗？我的心情一直很复杂，我的表情始终很尴尬。就在此刻，咖啡厅里特有缠绵悱恻的氛围更浓烈了，音乐也变成了经典电影《魂断蓝桥》的主题曲。我的浓稠的咖啡里没有放糖，而小玉方盘里面的糖包也始终没有打开。一杯咖啡喝尽，小玉说，咖啡很苦，我回答，是的，很苦。当小玉示意同伴站起来即将向我告别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师，我可以在你这诗人面前班门弄斧吗？我点头，她用朗诵的声调丢下了“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然后转身离去。虽然是在夏日之夜，但在霏霏细雨中我却感到了周身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