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中的“月照床”

                                        作者：孟昭连

    “月照床”是古代诗歌中一个经常出现的意象，一般用来表达思乡、忆旧的愁思。汉乐府《伤歌行》中就有“昭昭素月明，晖光烛我床”的描写，《古诗十九首》中也有“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纬”的诗句，魏文帝《燕歌行》也写到“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唐诗中有关月光照床的描写甚多，不下几十处。沈佺期有“山月临床近，天河入户低”；其他诗人如姚合“斜月照床新睡觉，窗风半夜鹤来声”，李贺“独睡南床月，今秋似去秋”，刘元济“虚牖风惊梦，空床月厌人”等。

       月光不但能照到床上，而且细心的诗人还有“半床”与“满床”之分。照半床者，如孟郊“欲知万里情，晓卧半床月”，李贺“梦中相聚笑，觉见半床月”，元稹“墙外花枝压短墙，月明还照半张床”，白居易“独向檐下眠，觉来半床月”，许浑“西楼半床月，莫问夜如何”，胡曾“半床秋月一声鸡，万里行人费马蹄”，郑谷“半床斜月醉醒后，惆怅多于未醉时”，韦庄“梦觉半床斜月，小窗风触鸣琴”，黄滔“隔岸青山秋见寺，半床明月夜闻钟”，刘威“寒窗危竹枕，月过半床阴”，施肩吾“斜月胧胧照半床，茕茕孤妾懒收妆”；照“满床”者，如岑参“水驿风催舫，江楼月透床”，杜牧“寒城欲晓闻吹笛，犹卧东轩月满床”。其中元稹诗中数次写到月照满床的景象：“月色满床兼满地，江声如鼓复如风”，“风帘半钩落，秋月满床明”，“惊觉满床月，风波江上声”。孟郊也对月照床的意象情有独钟，多次写入诗中，如“一片月落床，四壁风入衣”，“孤门清馆夜，独卧明月床”，“欲知万里情，晓卧半床月”。尤可注意的是，“独卧明月床”，“晓卧半床月”两句不但点明了月光照床的景象，而且直接用的动词就是“卧”而非“坐”，说明这里的“床”是睡床，而非有人所说的“马扎子”。

       唐诗中的月照床意象是如此之多，以致清代的《佩文韵府》把“月照床”、“明月床”编成了单独的条目，在其下面列出各代有关的诗句。至于当时的月光是如何透过窗户进入室内的，李白诗中屡有“卷帏望月空长叹”、“卷帘望月清兴来”、“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贾岛也写过“帘卷侵床月，屏遮入座风”，可知当时的窗上有窗帘，卷帘即可望月。当然也不排除唐代已有能活动的窗子，可以里外或上下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