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刀山，下火海，这个俗语我们是很熟悉的，但我们一般都用来形容为了达到一个什么目的而无所畏惧的决心和勇气。但我在湘西却真正见证到了什么是上刀山，下火海。
       上刀山我已经见过几次了。
       第一次是在凤凰的一个苗寨里，几个苗族青年男女为我们表演的一个节目。
       一架梯子笔直地竖在地坪中间，只是那梯子中间横着的都是利刃。一柄柄利刃绑在梯架上，锋刃朝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锋刃上寒光闪闪。
      一个赤着双脚的年轻人站在梯子跟前，运足气力，似乎是在运气功吧。然后，赤着脚向锋刃上踩去。
      我禁不住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他第二只脚提了起来，向第二级锋刃踩去。
      他的下面，有几个人在扶着梯子。
      接下来，是第三级，第四级……
      他赤着的脚踩在锐利的锋刃上，就像我们踩在水泥楼梯上，稳稳当当。
      我记得自己曾经赤着脚在地面上走过，偶尔踩到一颗小石子，也疼得龇牙咧嘴。
      可是，这不是小石子，而是锋刃！
      他不疼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他还在继续往上登。一步又一步。他每登一步，我的心就要跳一下。终于，他登到了梯顶。
      他大概要下来了吧？可是没有，又有两个女孩跟着登了上去。也是赤着双脚！
      莫非他们都是铁脚板？
      铁脚板，是我们对那些很能走路的人的美称。但人的脚板毕竟是肉做的！
      三个人，一男两女，赤着双脚，站在锋刃上，还要举手，弯腰，做出各种动作来，实在叫人惊叹不已！
      他们下来以后，为了验证这锋刃的锋利，还拿了一条红绸放到了锋刃上，轻轻一拉，红绸一分为二。
      于是我们啧啧称赞。
      接下来是走大刀。一柄大刀，约有一丈多长，锋刃朝上，摆在地上。
      先拿红绸验证一下。往锋刃上一按，红绸立断。这锋刃不是假的！而且锋利得吓人！
      一个小伙子踩上去。平伸两手，稳住身子，就像走平衡木一样，赤着的脚在锋刃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于是我们的心一齐吊起，悬着，跟着他一起走到尽头。
      第二次见到上刀山是在湖北赤壁湖中间的一个小岛上。也是一架梯子，中间绑着锋刃，一个小伙子赤着双脚踩着锋刃登上去。
      当然，我还在一部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镜头。
     看来，能表演上刀山的人还是不少，看多了，也就有些淡了，但第一次看到下火海，又同样地惊惧起来。
      也是在张家界。在大院里，两个四方形的火坑，大约有一米见方吧。开始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等到架起许多木柴烧起熊熊大火时才知道这是火坑。
       火烧得很旺，夜幕上闪亮的星星也悄悄地缩了回去。大概，这是篝火晚会吧？篝火晚会是很容易煽起激情的，果然，观众里开始涌动起来。
       火烧得很旺时，没有烧完的木柴撤了下去，火坑里还剩下一大堆通红的木炭。
       这是要干什么？我们一个个惊疑地瞪大了眼睛。
       两个小伙子走了出来，挽着裤腿，赤着双脚。先分别抬起两只脚来，给我们看看。当然，我们看到的是两只光光的脚板。
       紧接着，这两只光光的脚板踩进火坑里去。
       啊——我们一齐惊呼了起来。
       我们分明看见，这两只光光的脚板正踩在烧得通红的炭火上面！
       这两个小伙子，走了过去，再走了回来。抬起脚板给我们看看，毫发未损！
       这就是俗称的下火海！
       湘西人真厉害！上刀山，下火海，他们真能做得到！
       这当中有什么奥妙吗？
       有！
       我们在参观一个土家寨子时，讲解员一语道破了天机。
       原来湘西全是山，崇山峻岭，出门就是。山上怪石林立，荆棘丛生，湘西人没有鞋，怎么出门？于是，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把铜钱烧得通红，烙孩子的脚掌。
       我听得胆战心惊！
       简直不敢想象，孩子细嫩的脚掌被烫得皮开肉绽，孩子疼得声嘶力竭。但还要继续烫！
       一直要把脚掌上那一层皮肉烫成死肉，烫成一块块硬茧。
       这硬茧就是伴随孩子一生的穿不烂，踢不破的“铁鞋”。穿着这双“鞋”，孩子可以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刀山火海如走细软的沙滩。
       我常常想，把烧红的铜钱往孩子细嫩的脚板上烙去的时候，父母亲的心是不是也疼得声嘶力竭呢？
       但是，为了生活啊！为了生活，人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