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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

——作者：尹丽川

这时候，你过来
摸我、抱我、咬我的乳房
吃我、打我的耳光
都没用了
这时候，我们再怎样
都是在模仿，从前的我们
屋里很热，你都出汗了
我们很用劲儿。比从前更用劲儿。　
除了老，谁也不能
把我们分开。这么快
我们就成了这个样子
2000/7/31

何谓好诗，何谓坏诗？据说向无定论。一首诗四处流浪，被你遇到，你可能喜欢，也可能不喜欢，甚至反感、厌憎，这本是无所谓之事，因为这绝非作者的初衷。
我向来以为，诗由心生，一个不是为写而写的人，写出的即便不是好句子，至少是他/她内心的东西。而一首诗，如果传达给我们的不仅仅是诗人的内心世界，还有我们这个外在世界所共有的特质，那么，这样的诗歌，至少不能算是一首烂诗。
尹丽川的《情人》便是这样一首诗。

 

这时候，你过来
摸我、抱我、咬我的乳房
吃我、打我的耳光
都没用了

作为下半身诗歌的代表诗人，尹丽川向来不惮以最直观的词汇来表达，她想表达什么，这个姑且不论，只看她字面所呈现的意思：没用了。
为什么没用了呢？

这时候，我们再怎样
都是在模仿

说句实话，我看到这一句，就想到了诗歌，现在，再怎么样，都是在模仿。我们很难看到一些独特的东西，很难发现别人不曾发现的，无论美丑，多数人是在人云亦云，有多少人是通过自己的思考而后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感受，哪怕是错的呢？
我们拒绝下半身写作，不代表下半身诗歌就毫无可取之处。有的甚至比一些正正经经的诗歌要更为精彩，因为，它可能不是淫词秽语，而是通过另一种生命的痛感反思这个世界。尹丽川以女性独特的视角写出情感的脆弱和时间的残酷，这首诗，到这里，浓浓的伤感使得整首诗的韵味有了一次质的飞跃，它传达给读者的不是肉和欲，而是来自身体内部的纠缠、迷惘、错失和悲伤。

除了老，谁也不能
把我们分开。这么快
我们就成了这个样子

除了老，除了时间，“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而时间是我们不可跨越亦不可绕行的沟壑。不过往往我们总感觉时间是很漫长的东西，总以为还有更多的光阴可以任由我们来挥霍，在更多的时候，我们察觉不到时间再一点一点地流逝，察觉不到我们正一步一步地老去，“从前的我们”，不正是如此吗？
“这么快/我们就成了这个样子”。诗到此处，唏嘘而已。

 

短短的十一行，在时间上是有很大的跨度的，或者，就《情人》本身来说，它也许只是很短的一个周期，从最初的陌生、到后来的陌生，这其间的转变，也许不是一个外人能够体味得出的。但是，那种宣泄和恐惧，那种来自时间的疼痛和无力感，却是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遇到过并深深为之感慨的。一首诗歌，能够以一个陌生的视角来诠释普遍之真理，我们能够说，这样的诗歌是一首坏诗吗？

如果，诗歌到最后有个统一的标准，那么，诗歌也就丧失了其灵性和魅力。一首诗，需要有框架骨骼，也需要灵魂和精神。即便是口语诗歌、废话诗歌，都应该有自己的东西在里面，而自己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个人”的东西——我这样理解一首诗的独特性和陌生感。

 

2010.12.19晨随笔

 

附：李天琪撰写的《2010：我眼中的烂诗榜》尹丽川之上榜理由：没有一个纯生物人能看不懂，没有一个纯诗人能看懂，包括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