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隔着走廊交谈的他俩在我前排，依次起身，下车。

一双蓝拖鞋，指甲很长，一根指甲竟然出奇地长到细弯，从拖鞋顶端冒出来。米色纤维面料的裤子，米色纤维面料的宽大短袖，前片中间装饰着黑色细横条。一手捏着蓝色环保袋，一手拄拐杖，间隔差不多20公分的空隙，从车沿跨到人行道上。

宽大马路的中间隔离带，他从间隙侧身而过。暗自笑起来，我也有几次从那儿过马路。

对面人行道，玻璃幕墙的高楼林立之下一辆辆汽车边，撑着一把米色伞的老者踯躅独行，缓缓移动。

他依旧孑然一身吗？

在家查公交车信息，还有5分钟到站，赶紧下楼。

车尾有空座，坐好。前排他俩正在聊二胡技法，颤音，滑音。走廊左边的老者，白发长长，一缕一缕的发梢还有些黑。宽大墨镜，一手拄着拐杖在走廊。乡音无改上海口音的普通话，这点线索让我猛地拉回了漫长的焦距，清晰出不修边幅的形象：黑发长，油腻腻地堆着，矮胖，近视镜片一圈圈。听说在乐团指挥时，从裤袋里掏手帕竟然掏出了袜子。

我比对着眼前的陶老师，瘦了，老了，一双拖鞋。

话题从二胡技艺，房产纠纷，音乐修为，人生心态，等等转换交替着。年近九十，思维清晰，滔滔不绝。他说每天弹钢琴，拉二胡、小提琴。

他俩起身下车时，陶老师说：有空你来我家，我们切磋二胡哦。

于2024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