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耀文的青岛五次之行

吕铭康

（选自：《青岛与曲艺》青岛出版社）

我们最后一次合影（2004-2-28青岛）

生于1948年的侯耀文是于2007年6月23日，因心脏病猝死，时年59岁。我为侯耀文的英年早逝深感遗憾，这不由得使我回想起我们多年的交往，特别是他五次来青岛的情况。

一、1982年，初次来青演出——朝气蓬勃

我与侯耀文相识是在1982年盛夏。他与石富宽以及姜昆、李文华，还有当时才出道的冯巩、刘伟等，来青岛永安大戏院（当时叫：延安剧院）演出相声专场。当时，我受《青岛日报》委派对他们进行采访。事前电话与侯耀文约好，翌日上午10点在他下榻的宾馆见面。那时的他刚34岁，留着长发，一身运动装，格外的青春焕发朝气蓬勃。这次，我们聊的时间最长，内容最多。

侯耀文告诉我，他孩提时写过唯一的一篇被作为范文的作文，题目是《我是未来的……》。他的主题：“我是未来的人民演员”。这篇作文分了三个自然段，第一段写的是怎么说相声，第二段是怎么成了名，最后一段是老了后怎么带学生。现在，回顾他的艺术生涯确实如此。当时，他参加了北京组织的业余职工曲艺队，我们队大多是工人，他们当时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他听相声大约听两遍，甚至有的听一遍就会了。他父亲侯宝林一直不知道他偷着说相声的事。主要是不同意他当时的那个年龄就学相声，再有一个，老爷子深知干这行也需要很好的文学基础，因此希望他上完大学再来说相声。1965年，刚刚初中毕业的侯耀文16岁考上铁路文工团时，跟父亲商量时竟遭到了强烈反对。侯耀文接着说：“后来我去铁路文工团告诉人家，家里不同意。他们说你别管了，你父亲的工作我们来做。他们到我们家来过三回，前二回我父亲都把人家给轰走了。他们一提关于我进团的事，我父亲就说免谈，上学，我很忙。直到第三次，我父亲才说了句我考虑考虑。就这样，我进了文工团，走上了我的艺术之路。”

他们这次在青岛的首场演出时，侯耀文还主动把我时年11岁的儿子带到舞台的边幕一侧看演出。这当然令我非常感动，也是他的真挚热情给我留下了最为深刻的良好印象。

二、1984年，来参加全国相声评比会——喜获大奖

1984年6月，全国相声作品评比讨论会在青岛和平宾馆（新疆路，大港附近）举行。我是《青岛日报》驻会记者。作为发起者和组织者的侯宝林偕同夫人王雅兰，以及参赛的三子侯耀文都来到青岛。与会的有相声泰斗马三立和相声泰斗马三立和老一辈相声名家王凤山、苏文茂、马志存、常宝华、常宝丰、高英培、范振钰等，还有姜昆、师胜杰、冯巩等，真可谓相声界群英荟萃。在开幕式结束，大家在宾馆门前合影时，相声大师侯宝林当时就戏谑：假如那摄影机是机枪，那全国就再没相声了。侯耀文和石富宽在会上展演了侯耀文创作的相声《糖醋活鱼》，获得了相声评比一等奖。

因为我们在青岛两年前见过，这次见面自然就更加亲切了。我发现他有些倦形于色，神态欠佳。原来他从去年（1983年）10月以来，一直连续演出，不能好好休息。4月份，又在26天连演了44场。他从西双版纳去昆明的途中，又突然发了8天高烧，得了并发性肺炎，至今身体还尚未完全康复。在谈及相声艺术时，他认为：相声，是艺术，它要给人们带来健康和舒心的笑。如果认为，只要把观众逗乐就行；或者把相声当作容易赚钱的商品，竟然搞开了歪门邪道。这实际上是糟蹋艺术，欺骗观众！

但他在典型的严父侯宝林面前却总是显得非常拘谨，可我在侯宝林面前提及侯耀文参赛的表现时，侯老极其严肃地说：“平时，我根本不看他的相声！不过他现在挺努力，有进步。”侯耀文没有辜负严父的严格教诲，不久终于荣获了全国相声大赛最高奖——首届“侯宝林金像奖”。 1985年，他和搭档石富宽双双当选 “中国十大笑星”。

1986-7-29在青岛人民会堂后台合影

三、1986年，来参加庆祝“八一”相声会——喜收徒弟

1986年7月底，马季、马志明、侯耀文、石富宽、李金斗、陈涌泉等相声名家，应邀来青岛人民会堂参加庆祝“八一”的相声录音会。我也正为《青岛日报》在后台进行采访。

其间，与我熟悉并曾经一起说过相声的青岛曲艺团相声演员李炳杰找我，请我引荐他能够拜侯耀文为师。于是，我就当面向侯耀文提及此事。开始他有些犹豫，以为他根本不了解李炳杰的情况和表演水平，而还顾虑父亲侯宝林。我就一再强调李炳杰不仅喜欢他的相声，而且在表演风格也是私下遵循他的路子。侯耀文起初极为犹豫，后要又希望给远在北京的侯宝林允许他开山门。我在费了好一番口舌后，侯宝林也考虑再三，终于表示同意。于是，我就联系了当时汇泉海水浴场附近的“白浪花餐厅”，于8月2 日中午举行了非常简朴的拜师仪式。在马志明的主持下，石富宽和我参与，李炳杰向师父侯耀文三鞠躬，献上大束鲜花，侯耀文也回赠了礼品。马志明当即表示，此事已向他父亲马三立汇报，将把李炳杰拜师列入相声系谱。这些年，我两次到天津登门拜访马志明时，他对此还记忆犹新。还有，侯耀文收下的唯一女弟子单联丽，是1986年从青岛文工团调入中国铁路文工团。在1988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表演相声《劝架》，成为央视春晚上中国第一位女相声演员。1994年，再次在春晚表演小品《跑题》并获奖。其后，又多次在央视演出不少喜剧小品节目，并参与拍摄了一些电视剧。现在，侯耀文在青岛有三个弟子李炳杰和郭秋林、单联丽（后两人已调北京）。

侯耀文在青岛收李炳杰为徒（我为引师、马志明是保师、石富宽是代师，1986-8）

四、1991年，来参加首届啤酒节演出——兴高采烈

1991年8月10日，青岛第一届国际啤酒节开幕，文艺演出在汇泉广场南侧的体育馆（现已拆除）进行。侯耀文、石富宽应邀来表演相声。侯耀文事前电话告诉我：晚上他与石富宽的相声《侯氏发声法》，是在晚会的中间。侯耀文演完后，在后台见到我与爱人显得异常兴奋，并指着舞台上的女主持说：“我已经有了对象，她就是拍电影的，刚刚从不久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这个她，就是他的第二任妻子袁茵。

接着，他又忧心忡忡地告诉我：“我们老爷子得了胃癌，4月份刚做了胃切除手术。幸亏我刚刚买了车，经常拉着他老人家往返于医院。这些日子我主要是忙着他老人家了。”也就大约一年半后，侯宝林大师就于1993年2月4日与世长辞了。

五、2004年，来录制电视节目——憔悴沮丧

最后一次见到侯耀文是在2004年2月28日，他是来青岛为录制一期《满汉全席》电视节目做嘉宾。上午，我与他弟子李炳杰和青岛的相声演员朱琦到他下榻的东方饭店看望。在他节目录制完毕后，我们中午在一起吃饭时，发现他的脸色憔悴，情绪沮丧。李炳杰悄悄告诉我：“师父刚刚与袁茵离婚，而且还带走了他们的女儿妞妞……”

我深知他自尊心极强，于是就故意与他只谈工作。而他对此就格外来情绪，知道他现已担任了中国铁路文工团党委委员、副总团长兼说唱团团长，同时还是中国曲艺家协会副主席，对振兴相声艺术颇有雄心壮志，工作千头万绪极为忙碌，他的办公室只有3 平米。他还千方百计调进了一些有才华的相声演员。我在1982年就在青岛于侯耀文相识，后来我又引荐他在青岛收李炳杰徒。我们在谈及这些事时，他兴致勃勃地在我俩合影的照片后面题上：“二十年一聚。”万没想到的是，这竟成了我们的诀别。呜呼哀哉！

侯耀文最后一次与我们夫妻合影（2004-2-28青岛）

2017-4-23青岛“夹缝斋”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