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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实业家张志良》连载之九

(2017-06-09 18:57:06)
分类: 奉天实业家张志良
(接上篇)
    第二节 柳常胜舍命助作霖 

  原来在辽西一带有个大侠,名字叫做柳常胜,也和杜立三一样,是鼎鼎有名的。他不是当把子(土匪)的,但比土匪更厉害。他家很有钱,平时不来什么客,也是三桌五桌的招待各方朋友,朋友有急,舍得花钱,挥金如土,颇像孟尝君;朋友有难,也能舍命相交,又像古代荆轲大侠,因此颇受黑白两道尊敬,张作霖和他有过一段交往,算信得过的朋友之一,更有一段因缘,使得张作霖成为他的恩人。原来当初张作霖担任新民府巡防队管带时,有一天带着队伍在四乡巡视,突然听见远处有女人的哭声传来。张作霖急忙催动坐骑领着队伍寻声而去,远远的看见一群歹徒围着一位黄花闺女,正要行那伤天害理之事,姑娘哭泣着苦苦哀求,可是众匪徒不为所动,一个个狞笑着动手撕扯姑娘的衣服,眼看就要得手……,张作霖见状,大喊一声:“歹徒休得无礼,我张作霖来也。”抬手就是一梭子,外围的歹徒倒下了两个,原来张作霖怕伤到姑娘,只打离得姑娘远的匪徒,众匪徒正在得意忘形地淫笑,忽听一声怒吼,紧接着就是枪声,又见同伙有倒下的,急忙放下姑娘,拿起刀枪,仓促应战。土匪哪里是张作霖的巡防队的对手,不多时候,这伙匪徒就被消灭干净。张作霖赶忙扶起惊魂未定的姑娘,细问端详。原来这位姑娘名叫柳巧儿,今年才十六岁,乃是辽中县的首富柳常胜的宝贝闺女,只因柳姑娘的姥姥李老夫人近日十分想念外孙女,要接外孙女前往一见。柳姑娘的姥姥家在西格岭村,距离柳常胜家不过五六十里,乘马车有半天就到了。柳常胜虽然知道路面上如今不怎么太平,但是心想,凭我柳常胜的威名和人品,道上的哪个能不给我面子,料想没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所以,派了几个家丁,套了一挂马车,送女儿到外婆家去。但是有道是混蛋不怕光棍,今个就遇上了这么一帮混蛋。柳常胜派去护送的几个家丁都被打死,匪徒们见一个妙龄少女在马车上簌簌发抖,顿时兽性大发。若不是张作霖恰巧路过这里,姑娘可就遭了大祸了。当下,张作霖问明就里,亲自把柳姑娘送回家,柳常胜少不得对张作霖千恩万谢。张作霖就说:“柳大哥,不要再谢了,再卸(谢)就把小弟卸零碎了,小弟还指着这副衣服架子当差吃饭呢。若是过意不去,不如我俩拜把子吧,拜了把子就是弟兄了,就是一家人了,你也就不用觉得欠我人情了。”一席话说得柳常胜开怀大笑:“张老弟,真有你的,你可太能逗了,你要和我结拜,那可太好了,愚兄我是求之不得呀,其实我早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先提,看来我们真是前世有缘啊,都想到一块去了。”哈哈哈哈……,二人一齐放声大笑,厅堂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于是举行结拜仪式,然后举行盛大宴会招待张作霖和巡防队的弟兄们。

  现在,张作霖派了心腹给柳常胜送去一信, 约柳常胜到驻地来聚聚。柳常胜看信后,便对来人说:“你先去,我随后就来。”随即,他就在家中杀猪宰羊,把过去有过交情的朋友,亲戚和邻里都找来,聚坐一堂,大宴美酒佳肴。酒席终时,他站起来大声说道:“柳某有一事相托众位,请在我去后,好生帮我照看家小,不知各位能否答应?”众人大愕,不知他言从何出。柳就把事情约略一说,他想张作霖一定是遇上非常大的困难,才出面请他;正因为如此,便是凶险异常,能不能回转就不一定了,于是趁还在时拟托付众人。众人感念他平时好处,又敬其为人,哪有不应的。

  柳常胜快马赶到巡防营驻地,与张作霖见面,张作霖设盛宴款待他,叫众家兄弟相陪。直吃到尽欢才散,却不提有什么难处。第二天,以观览为名,亲自陪柳常胜游玩,说说笑笑,尽是插科打诨的趣事,再不就是当年一同交往的那些掌故。接着是张景惠等众兄弟轮番坐庄请柳常胜吃酒。这样,你请我请,过了一个月,张作霖也没有提到底是什么事相求。原来,张作霖在学当年听过的评书里,燕太子丹礼遇荆轲的故事。柳常胜忍不住了,就找到张作霖:“兄弟,你要是有难处尽管直说,柳某容不得弯弯曲曲肠子,够朋友的不会这样,况且,你我是患难之交,当年若不是你,小女早就不在人世了,有道是救命之恩不言谢,今日为贤弟,即使肝脑涂地,愚兄也是应当应分的。”张作霖见时机成熟,已经逼得柳常胜自己来请令,于是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了,并说道:“此事实在是除了大哥您没有别人再能帮我了,因为有个孙七宰,过去是您家仆人,现在在达买罕那儿办事,混得很好,如能找到他帮忙,我们就有救了。”柳常胜说:“好,雨亭,明天我就去。”第二天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营门,柳常胜回身一抱拳,也不打话,拍马如飞而去。张作霖立在门前,看着他在沙漠里卷起一股烟尘,直至背影完全消失。 

  柳常胜探访到蒙匪达买罕的营地,找到孙七宰,孙七宰一见自己旧日的主人柳常胜,又惊又喜,说:“老爷,您怎么来了?”柳常胜说:“最近冯德麟也投了清鞑子,他想立功,就向官府诬告我也是胡子,官府派人来抓我,我在家乡没法立足,已把妻儿老小转移到别地去了,一个人出来闯荡,不期到了这里,听说你混得不错,就来找你了。”孙七宰半信半疑,但还是领他去见了达买罕。达买罕平常也曾听人说起过柳常胜的大名,知道他马上功夫和射击本领都过人,有心留他下来,柳常胜假意推辞了几回,最后像是迫不得已才留下来了。

  柳常胜这人天性聪明,他虽然并不懂蒙语,可是混了几个月后,竟然能用不很标准的蒙语和那些蒙匪交谈,他记性又好,过目的人都忘不了,一见面就和那些人打招呼,和这些蒙匪谈得来,渐渐地他们也不把柳常胜当外人看待, 有什么话也愿和他聊聊,柳常胜从中套出不少情报。

  柳常胜其实早在张作霖招待他的一个月里头,就已经在暗中做好准备。 因他到的第二天就知晓是怎么回事,那一个月两人都心照不宣。在那时,他计划好了,要为张作霖干好这件事只有两策,一策是刺死蒙匪头子,使蒙匪失去首领;二是把达买罕的老巢及周围通道都画好,然后逃回去交给张作霖, 让他带兵进剿。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活动,柳常胜已经把图画好了,孙七宰和他住在一块儿,心知是怎么回事,但顾念他以前关照的情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管。画好图后,柳常胜便想走,转念又一想:我这么一逃回去,失踪了, 蒙匪肯定会警觉,说不定会搬家的,这样一来,我的努力便白费了,而且张作霖也更难找到他们的踪迹了。他想来又想去,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可以两全其美的。后来,柳常胜一咬牙:罢了,就这么办。有一天,他到达买罕那儿的时候,故意显得很暴躁,和他手下的一个心腹小头目争吵起来,他抄起蒙古刀就朝那人刺去,那人闪避不及,一下子被刺死了。柳常胜又转过身来,砍倒几名蒙古兵。达买罕暴跳如雷,喝令众侍卫上前捉拿柳常胜,柳常胜寡不敌众,负伤后被擒,达买罕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柳常胜便说:“我柳常胜触犯了大头领,我甘愿受死,但希望尸骨能回辽中。”要求让孙七宰把他的尸体送回家乡。达买罕感念这些日子和柳常胜在一起的情分,答应了柳常胜。柳常胜暗中又吩咐孙七宰说:“只求你一件事,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到,把我的尸体一定要送过那边去。”孙七宰含泪点头,达买罕就把柳常胜处死,尸体交给孙七宰,让他负责送回柳的家乡。

  张作霖在驻地一连几月得不到柳常胜的消息,心里非常的不安。一天,他率着众人出外散心,突然见一队蒙古骑兵疾驰而来,张作霖正要下令追击,却见那些人根本不走上前来,而是把一包袱东西往一棵枯树上一挂转身就走了。张作霖手下上前取下一看,原来是一具尸体,部下认出是柳常胜。看他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一点痛苦,反而有一种很神秘的笑容,真是非常奇怪,张作霖听见喧嚷声,赶上前来一看,不禁放声大哭:“柳兄啊柳兄,是我害了你啦。”众人急忙劝住,说是料理后事要紧。

  回营后,张作霖把柳常胜遇害的消息告诉众人,众人想起从前他的诸般好处,心里也是悲痛异常,硬汉子也滴下几滴苦泪,连一般的兵士听了都义愤填膺,全营上下哭成一片,哀悼柳常胜。张作霖红着眼睛对手下说:“你们要好好的把柳大哥的尸体给洗刷干净。”众人小心应了,便忙碌起来,正洗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叫了起来:“快看,这是什么?”原来在柳常胜的大腿上,有一处口子很大的刀伤,已经红肿溃烂了,那人洗刷时隐约见里面露出来白色一团东西,扯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非常小的油纸包,里面有一张折叠得很齐整的小纸片,呈送上去给张作霖看,张作霖打开油纸包,见里面原来是一张画好的有各种符号的地图,标志很清楚。张作霖这才明白,原来竟是柳常胜用了生命的代价,不惜故意叫敌方杀自己,才弄到这幅图,心里也对柳常胜更增加了十二分的敬佩。

  张作霖把柳常胜的灵堂设在大堂上,隆重祭奠了三天后,下令按图进军达买罕的老巢,达买罕根本想不到死了的柳常胜竟然还能传递密信,他一心以为自己的巢穴是狐狸也找不到的隐密地方,张作霖大军忽然前来袭击,吓得要命,急急忙忙唤起手下士兵,仓促应战,由于毫无防备,根本没有斗志。张作霖部队又是带着满腔怒气前来,士气激昂,达买罕根本不能抵挡,只好带了几个心腹突出重围落荒而走,他的部下大部分被张作霖歼灭,两个儿子也被逮住。张作霖以此为要挟,迫达买罕投降。达买罕没法,只好降了, 张作霖就把他给杀了,以他的人头来祭柳常胜。达买罕被灭,其他蒙匪也胆战心惊,斗志大大削弱。

  剿灭达买罕匪帮后,锡良总督仍命令张作霖继续在洮南驻守兼办剿匪事宜。

  张作霖乘着剿灭达买罕匪帮后的高昂士气,把其他两股匪徒也消灭,最远的追到800里外兴安岭的索伦山。悍匪白音大赉被击毙,陶克陶胡匪帮逃出内蒙,迁往俄境,求俄国主子庇护去了。

  蒙匪剿平了,张作霖受到清廷嘉奖,原来骚扰地方的罪名一笔勾销,管辖的军队由五营增加到七营,队伍有三四千人。张作霖于是派人把柳常胜的灵枢送回辽中县的家乡又举行了隆重的礼。

  张作霖剿灭蒙匪以后,势力得到很大扩张。但他不愿长期呆在这荒凉的奉天西北一隅。1911 年 5 月,清朝派原来任过盛京将军的赵尔巽出任东三省总督,张作霖见老上司回来,心思大动,令幕僚拟好文章,打电报给赵尔巽,借口奉天省南部土匪正在滋生,请回奉天南部剿匪云云。赵尔巽识破他是想到富裕的奉天南部发展,因此婉言拒绝了。张作霖碰了个软钉子,但心里并不甘心,他知道现在是乱世,只要把握住机会,就会脱颖而出。他蛰伏在小小的奉天西北,时刻捕捉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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