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刀睁开眼睛，看到三个警察站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他。其中一个警察对他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洛……洛小刀。”洛小刀怯生生地说，一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流泪。

警察说，“洛小刀，你不要哭，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嗯。”

“你家在哪里？父母是干什么的？有什么办法联系他们吗？”

“我家住在豆芽湾那边的巷巷里，爸爸和妈妈分开了，妈妈是炒土豆的。”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我想办法联系她让她来这里接你。”

提到妈妈，洛小刀哭得更伤心了，他边哭边说，“妈妈叫洛阿翠，夜市上大家都喊她翠姨。”收集到这个消息，问话的警察看了一眼身后年轻的警察，那个年轻警察点点头出去了。

洛小刀看到他们的交流，连忙抹着眼泪问，“你们是去找我妈妈吗？这里是哪里？妈妈什么时候能来？”

“这里是四面山，从市区到这里来也不过一个多小时，莫要着急，那个哥哥去联系社区找你妈妈，很快就能够接你妈妈来的。”

“嗯。呜呜呜……”洛小刀哭得可委屈了。

“小刀，你知道自己的腰上有伤吗？”

洛小刀点头。

“知道是怎么弄的吗？”

洛小刀摇头。

警察边点头边在手中的本子上记录着。他继续问到，“你知道自己的一个器官被取走了吗？”

洛小刀带着哭腔说，“我猜到了。”

这个回答让警察微微一愣，“你猜到了？”

洛小刀点头说，“嗯，我猜到的，之前看过新闻报道。只是……呜呜呜……不知道真有这样的事情。”

那你和我们说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洛小刀点头，将自己头脑一热从家里拿钱出来，先是去泥桥监狱然后再去四面山的精神病院找舒天的过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警察。当他说到晚上想要翻墙进入精神病院，谁知道却不小心被人抓到，然后带到了一个类似于外星基地的地方，最后没曾想是自己的肾被偷了的过程时，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脸色发青得厉害，好几次都因为惊恐而感到呼吸困难。

“好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你先在这里休息，我们很快就会把你妈妈带来的。小刀，你不要害怕，还是那句话，现在你很安全。我们问过医生，虽然失去一只肾会影响以后你的劳动能力和生活能力，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你只要好好地修养，以后生活至少还是可以自理，只要不从事体力劳动，不会有太大影响。你说的那个地方我们这就去勘察，争取把那个偷取器官的集团给抓住。”

警察们出去后，洛小刀总觉得这个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就是想不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单纯，但是对于他来说过于惊悚，以至于很多细节他都已经忘记，或是说不愿意再去想起。透过窗户，他看到外面的阳光洒在树叶上，那树叶外面自然形成的一层树蜡反射着阳光形成如同星辰样的光芒，一闪一闪，闪得他有些眩目。

突然，他感受到脚踝处传来一阵吃痛！无法弹坐起来的他，本能地将脚猛地往回缩，膝盖一下子捧在床边的护栏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差点没让腰后的伤口再裂开！

这一下让他想起是什么事情不对劲。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有七八十斤，怎么可能真能够有人像抓小鸡那样抓住他的脚踝，并且还是站在树枝上将他荡来荡去？！更何况，他想起当时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似脸非脸的东西，印象中只有一张流淌着涎液的血盆大口，没有看到鼻子眼睛存在的迹象。

洛小刀觉得浑身的细胞又再度受到一次刺激，全身一个激灵之后刚刚微微闭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仰面朝上，睁开的眼睛只能够看到头顶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和耀目的日光灯。外面传来一阵风声，扭头去看才惊觉已经天黑了。

“我又睡着了？”洛小刀心想，“身体不舒服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就会睡着，也不知道这次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警察叔叔有没有找到妈妈，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能够来。”想到妈妈温暖的双手，洛小刀的双眼再度湿润。

一直平躺在那里，他觉得灯光确实太过于刺眼，他翻个身转向没有伤口的那一边侧躺，视线正对着那面的墙壁。这里虽然是个普通的乡镇医院，可能医疗器械不够先进，医疗技术不算高超，但是医院的卫生条件确实非常过关的。那面墙雪白雪白，没有一星一点的污渍，也没有一点点的凸起凹陷、不平整的地方。

看着看着，洛小刀有些眼花，觉得墙角的方位好像有烟雾。他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有层朦朦胧胧的烟雾从墙角开始在墙面上蔓延。外面的树木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风刮得“沙沙”作响，洛小刀拉紧被子想要转身，却发现身体僵硬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弹！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烟雾越来越浓密，后背随之冒起一层接着一层的冷汗，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他张着嘴巴想要喊叫，却根本没有办法发出半点声音！

烟雾在墙面上游走蔓延，在他的视线这种逐渐聚集，很快，那些烟雾聚集成一个成人的形态！烟雾人冲着洛小刀就一步一步地逼走靠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阿弥陀佛，不要过来！阿弥陀佛，妖魔鬼怪快走开！”无法动弹、无法发声的洛小刀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希望临时抱的佛脚能够保护自己。

谁知随着那烟雾人的靠近，一个人的身影逐渐地从烟雾之中显现出来。那个人正是舒天！

无论如何，舒天身影的出现让洛小刀将惧怕扔在一边，变得百感交集。

“天哥！”他脱口而出，没想到声音竟然发出来了。

其实洛小刀看得出来，舒天的身影并不真实，甚至透过他的身影都还能够看到依旧缭绕在那面墙上的烟雾。虽然很诡异，但毕竟那是舒天，所以洛小刀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是鼻头酸酸的有些哽咽。

“天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天没有靠的很近，估计也是因为害怕自己身上的阴气伤害到洛小刀。在差不多的位置，舒天停下脚步，对他微笑说，“小刀，你还经常吃炒土豆吗？”

“天哥，你去哪里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找得我好苦，还害得我……”洛小刀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虽然年纪不大，却经历过那些寻常人几乎不可想象的事情，这令他的心智比同龄人大了不少。他知道如果把那些遭遇怪责到舒天的身上，无论是他还是舒天，都不会觉得心安。

舒天苦笑着说，“小刀，对不起，我知道为了我你吃了不少苦。唉，我也是……这或许就是咱俩的命。”

洛小刀追问说，“天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说你犯了事，我是不相信的。他们说你有神经病，我也肯定是不相信的。可是天哥，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会已经……”

舒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下自己，苦笑着摇头，“小刀，说出来你别怕，我确实是死了。”

“天哥！”话虽如此，洛小刀还是本能地把被子拉得更紧了点。

舒天说，“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来和你道别，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的。如果我要害你，就不会用这样的形态和你见面。”

洛小刀悲从中来，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舒天说，“小刀，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要记住一定要走正道，不要像你天哥这样，到最后也没有个着落。其实之前我偷偷去湘山寺给你求过佛言赠予，你现在受这么大的苦，但是以后你的生活就会一帆风顺。但一定要记住，时刻保持着善心善念，切记切记……”

“天哥……”洛小刀还想要说什么，发现舒天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淡，反倒是那烟雾之气越来越浓，眼看着他就要埋没在烟雾之中。

“小刀，照顾好自己，我要走了……”说着，舒天慢慢地往后倒退，退入到浓雾之中消失不见了。

“天哥！天哥！”洛小刀大声地喊道，身体激灵地猛地抽搐抖动一下，他腰上的伤口瞬间传来一阵剧痛！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其实一直仰面躺在床上，能够看见的是头顶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和炫目的日光灯。他惊觉自己浑身冷汗，却分不清刚刚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他扭头朝着之前冒出烟雾的那个墙角望去，发现那里的地面上有一根黑色的东西。洛小刀扶着床，扶着墙慢慢地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心里难过极了。那东西是舒天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子弹项链，虽然是廉价的地摊货，但上面刻着他们两个人独特的印记：一朵云下面三道水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