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一路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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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伤风是什么玩意?”那个男孩疼得呲牙咧嘴,听到这个新名词还是会问洛小刀的妈妈。
“那是一种病。以前我们村里有个人脚踩在一颗锈了的钉子上,农村人嘛皮肉都粗得很,想着踩颗钉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弄点白酒擦擦也就是了。谁知道,没几天那个人就不行了,死的时候牙齿根都咬烂了,全身都是硬邦邦的肉坨坨,都是抽筋给闹的!”
“有……有这么恐怖?”那个男孩明显被吓着了。
“总之还是小心点好。”
虽然洛小刀的妈妈和那个男孩聊得火热,但是洛小刀一直心里很不开心,因为他那份加了火腿肠的炒土豆被这个大哥哥给吃掉。他一直用略带怨念的眼神盯着男孩看,到后来那男孩终于是发现了那个眼神。他看看洛小刀,又看看手里那份炒土豆,往他面前递了递说,“怎么,想吃?”
洛小刀懦懦地点了点头。洛妈妈不好意思地笑说,“哎呀,这孩子真是没得礼貌,在这里混久了,都混皮了。不用管他,你吃你的。”
那男孩想了想,拿过一个纸碗将土豆分了一半出来递给洛小刀,说,“咱们俩一起吃。”
洛小刀看看妈妈,妈妈只是笑没有说话。那男孩又说,“吃吧,这有什么,当是我请你的。”小刀真是饿极了,他一整天都没有吃些什么东西,看着香喷喷热乎乎的炒土豆,他顾不上妈妈的阻拦,端起来就开始吃。
从此之后,那个男孩经常来洛家小摊吃炒土豆,每次都要分给洛小刀一半。也是从那天开始,洛小刀知道这个男孩叫做舒天,他叫他“天哥”。
天哥比洛小刀正好大一轮。后来洛小刀才知道,他们相识的那天竟然是舒天的十九岁生日。原本那天舒天找了几个哥们一起吃饭喝酒庆祝生日,但谁曾想他们中的一个兄弟惹毛了旁边桌年轻的社会人。那些人才不管对方是少年还是成年,矛盾从斗嘴争吵上升到揪着衣领相互锤拳。
在一通混乱之后,听说店家报了警,大家也就都做了鸟兽散。像舒天那样的男孩,平日里也没有少惹是生非,所以原本以为那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他竟然被人尾随,追到一个巷道里被砍伤。好不容易逃出来,这才到了洛小刀家的小摊上。
“天哥,你说这是不是也是我们的缘分?”十二岁的洛小刀问二十四岁的舒天。
舒天瞪着眼睛说,“缘分个屁,老子情愿你不要认识老子。你现在也不小了,记得好好读书,别像哥一样的,都已经二十好几了还一事无成。”
洛小刀低着头腼腆地笑笑,没有说话。舒天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你给老子刚气一点。老子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洛小刀捂着后脑勺,一个劲地点头。在很多时候,相比起妈妈的话来说,他更加听天哥的话。天哥带他也和一边大哥带小弟不太一样,他不会带着洛小刀去打架斗殴,也不会带着他去混迹那些鱼龙混杂的场所。虽然他也会经常带着洛小刀四处游荡,但是该教给洛小刀的道理,他都会教给他。哪怕那些道理只不过也是个二十出头的人对于人生的初略感悟。
所以,洛小刀对舒天充满了尊敬。
然而有一天,洛小刀听说舒天被警察抓了,并且没多久就传出来他被判刑的消息。这让他非常震惊,在洛小刀看来,虽然舒天不爱学习,没有正经的工作,但绝对不是坑蒙拐骗的坏家伙,更加不会去做那些触犯法律的事情。
他瞒着妈妈从家里拿了几百块钱,一边打听一边转了好几道车才来到位于泥桥的监狱。然而那次他没有能够见到舒天,因为监狱的民警告诉他,舒天在里面犯了精神病,被转移到四面山的精神病医院去医治了。
“这怎么可能?!天哥得精神病了?天哥疯了?”
年幼的洛小刀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又边打听边一路颠簸地来到四面山。
精神病院的环境比洛小刀预想的要好很多,至少从外部环境来看,也算是绿树林立,鸟语花香。如果不是围绕着院墙上端有一圈通了电的铁丝网,以及大门是紧紧关闭着的双扇铁门以外,这里和一般的医院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这精神病院散发出来的气质非常地凝重,那是一种因为安静而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死寂。洛小刀站在门口好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反而越站越害怕,越站双腿越软。
突然,从铁门的后面传来“啊!啊!”凄惨凛冽的鬼叫声!好多黑色的鸟从铁门后面的院落里扑棱扑棱地飞出来!这一下可把洛小刀给吓坏了,浑身的汗毛瞬间立起,转身拔开腿就跑!他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他只是知道快点跑!
洛小刀跑到附近的镇上,闻到路边包子铺里飘出来的肉香和面香,这才感到饥肠辘辘。他从家里拿出来的钱,这两天除去买各种车票之外,所剩的也不多,他还要考虑回去的车费。可是那包子确实诱人,他左思右想,还是咬咬牙掏出来两块钱买包子。
吃着包子,他突然很想妈妈,心里一阵凄苦让他失声痛哭。他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跑出来看天哥,或者说,他很懊悔为什么不和妈妈说一声再出来。他已经出来两天的时间了,妈妈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想必肯定已经急疯了。他们家到现在都还住着出租屋,家里根本就没有电话,即便洛小刀现在再着急,也没有办法联系上妈妈。
“那现在回家吗?”洛小刀心里有个声音说。“嗯,回家!”他猛地站起来就往车站方向走。到了车站附近,有很多买小吃的小摊,洛小刀站在一个炸土豆的摊子前就开始发呆,他想到了那个深夜,腿上被扎了一刀的舒天递给自己的那半份炒土豆。想到了跟在舒天后边“天哥,天哥”地喊着追赶的日子。想到了和舒天一起坐在湘江河边吃着烤串聊天的日子。
“不行,我还是要看一眼天哥,他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得精神病?我不相信。”十二岁的洛小刀有着自己的韧性和坚持。伴随着汽车出站的“滴滴”、“轰轰”的声音,洛小刀还是转身离去。
大概是因为吃过包子,身体的能量得到补充,内心的勇气也随之上升很多。再次站在精神病院的门口,他没有了最初的惊悚感和恐慌失措。长长地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后,他来到铁门旁边的值班室。
他往里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守门人正眯着眼睛听收音机。他轻声地喊了声“爷爷”,或许是因为声音太小,守门人没有听见,继续跟着收音机里的戏剧声微微点头晃脑,似睡非睡。
洛小刀的脸一下子通红,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开始加速跳动。他想了想,伸出手敲敲窗户玻璃,加大了声音喊道,“爷爷。”
这次守门人听到了声响,转过头看见洛小刀。“谁?有事?”
“爷爷,我想进去看看我哥哥。”
“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叫舒天,他们说他被带到这里来治病了。”
这下守门人算是听懂了,他探出脑袋往外看,问到,“你父母呢?”
洛小刀愣了愣,红着脸说,“我是自己来的。”
“你自己来的?”守门人瞪着眼睛,紧接着摆动着手说,“快回去快回去,这里可不是你来玩耍的地方,快走快走。”说完,也不等洛小刀回话,不容分说地把窗子关上不再理睬他。
吃了闭门羹的洛小刀有些沮丧,转过身就看见自己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面上,这才惊觉黄昏即至,天色已经开始转暗。看这个情况,舒天是见不到了,而这个点,回家的车也已经没有了。一时间,洛小刀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他又听见铁门后面院落里面传来沉闷而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吼!吼!”那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人声,而像是困兽,像是绝望之极的困兽!
“天哥……”洛小刀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看看四周的树木,心里有了个想法。
到了晚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那精神病院内灯光漏出,那条通往精神病院的水泥路两侧间隔着有昏暗的路灯,不过有很多也都是坏的。洛小刀站在那条水泥路上,觉得这条路就像是一条长长的没有血色的舌头,要将周围的生灵一个个地卷着吞入。每吞噬一个灵魂,那路边的灯也会跟着消失一盏。这样的想法在洛小刀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因为自从下午开始,那精神病院中传出来的低吼声就此起彼伏。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下凉,站在路上的洛小刀瑟瑟发抖。他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念着“阿弥陀佛”,鼓起勇气走到精神病院的侧面,消失在黑暗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