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银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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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悬疑路小黑 |
分类: 安魂引渡人 |
我是被炒制辣椒的气味给呛醒的。
闻过的人都知道,那滋味非常不好受。辣椒里面含有辣椒素,那是一种含有香草酰胺的生物碱,能够让人在吃辣椒的时候,感受到一种烧灼的感觉。若是给辣椒素再加上一些热油,那简直比火上浇油还要刺激,直接能够像是在人屁股后面点燃一把火,让人直接从地面蹿到树梢上面去。
呛味刺激着我的上呼吸道,让我开始剧烈咳嗽,又引起胸腔剧烈疼痛。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非常乡土的农民房屋。四周的墙壁都还是泥土墙,屋顶也是用木梁搭制,我身下的床是硬木板,上面垫着的是干枯的稻草,在草席上是一床使用了很久的棉絮。我躺在这样的床上,看着这样的景致,有瞬间让人穿越的错觉。
“你醒了?”一把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里站着一个老头,银白的头发,银白的胡须,身型板直,气质硬朗,自有一股道骨仙风的势头。
“醒了就起来吃饭吧。”他对我说话的感觉非常轻描淡写,就好像在招呼自己赖床的子孙,很随意,很淡然。
“请问这是哪里?”我撑着身体问。胸口还是很疼,但有疼痛感就证明我没有死。即便是痛彻心扉,那也是活着的证明。
“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来吃完饭再说。”老者轻风细雨地就将我的急切化解,我本能地觉得这一定是个隐居山林的世外高人。
“你在审视我?”银白发老人笑道,那笑容非常耐人寻味。这种被人读心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我闷哼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老人倒是不恼,冲我招手说,“来,还是那句话,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没办法,我只能撑着身体起来。脚一沾地,从脚底心传来的剧痛让我一屁股又坐回床上,呲牙咧嘴倒吸着冷气。低头一看,我脚底板竟然有个血窟窿。
“哎哟,疼死我了。”
听到我的叫唤,老人瞥了我一眼说,“哦,对,我忘了,你的脚不方便。嗨,人老了,难免记性不好。”
这个血窟窿彻底让我清醒,我想起那冰冷的喝水,恐怖的头发和苍白的鬼手。接着这些画面拼凑出来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孩,米小雅。“这到底是哪里?”我一下子因为不知所措而烦躁不安,“你到底是谁?”
那老人端着饭菜走到床边,拖过来一把凳子,将饭菜放在上面。做着这些事情的同时,他不紧不慢地说,“别着急,别着急,你担心的那些人都没有事,你也不会有事。那些人该遇见的时候总归会再次遇见的。至于你脚底下的那个窟窿,如果不在那里开个洞,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一听他这话,更加让我断定这个人不是个寻常人,至少属于圈内人。只是我从他身上没有感觉到杀气,或者说,哪怕我现在知道他是个坏人,也是然并卵。瘫躺在床上的我此时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
“你可以叫我仁伯,”老人说道,“至于我是干什么的,嘿,时间太久远,我都忘记了。能够想起来的事情有限,似乎我是一个算命的。”
“算命的?”我显然是不相信。
“嗯,对,算命的,我曾经给很多人算过命。有些是准的,有些不准。后来不准的那些都来找我的麻烦,砸我的招牌,唉,算命也做不下去,我就跑到这山里来,自己种种菜,采采草药什么的。日子过得倒别有一番精彩。”
“仁伯,这到底是哪里?”我问。
仁伯看看我,又看看外面说,“这里是南盛。”
“南盛?!”我很惊讶。如果这里真的是南盛,那可是距离遵义有两百多公里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在南盛?!”我无法相信。
仁伯说,“我是去山里采药的时候,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你的。当时你的气息已经如同细丝,眼看就要没命。不过你脚边趴着一只黑猫,那黑猫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物。我才一靠近,那黑猫就冲我嚷嚷,瞬间从猫变得像只黑豹。那架势,足得很呢。”
“路小黑!”我心里惊呼。不过我没有把心里的那份担心表现在脸上,只是问到,“那只黑猫呢?跑哪里去了?”
“那黑猫像是能够听懂人话,我靠近说是来帮你们的,它呲着牙围着我转了几圈,然后就开始往后退,接着转身就离开了。别说,那背影还挺潇洒的。”
“小黑球……”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酸酸的。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路小黑能够将我留给这个老人,这就更加说明这个人是无害的。
仁伯将碗里的米饭都扒拉干净,然后将我的那碗饭端过来递到我面前,示意让我吃饭。我接过饭,仁伯这才又笑着继续说,“当时你都快要死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遇到过什么事情,那个脸色啊,一会青一会白的,可吓人了。幸好我多少懂点医术,当然,在正经医术前我的那些个所谓医术是邪门歪道。嘿嘿,”他这一笑,有点邪性,“我见你那模样,推测是身体里某处有淤血,所以就像,管他的,死马当成活马医,总比眼睁睁看你死要强。”
他喝口水,接着说,“所以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你的脚底板上开了个洞,用自己采的草药将淤血引出来。嘿,没曾想,真的被我给引出来好几块黑红色的淤血!那些淤血一出,你的脸色很快就正常了。你也是命大,不过你一直晕迷,在这个期间,你嘴巴里不停地喊着不同的名字,一会哭一会嘟囔的。我知道,那些人肯定对你来说很重要。”
原来他是这样推测出我有惦记着的人,若是这样,虽然通过路小黑的反应来看这个仁伯不是坏人,但也只是一个有些阅历和能耐的普通人。
“仁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对他说,“我叫毛小米,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哎呀,”仁伯笑说,“说那些干什么,说起来,当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你呢。只是,你这年纪轻轻的,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我被他问得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他听。见我面露难色,仁伯倒是很豁达。他摆摆手说,“哎呀哎呀,你看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打听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谁都有些不方便说出来的事情。别人尚且都这样,何况你我。行,就这样,别说了。快,快把饭吃了吧,这辣椒是才制的,想得很嘞。”
我苦笑着说,“我知道是才制的,我闻到的。说起来我也是被那辣椒给呛醒的。”
“哦,这样啊,”仁伯豁达爽朗地大笑,“没想到我的辣椒还有这功效,这很好嘛。快吃吧,快吃吧。”
因为浑身都很疼痛,所以其实那饭我吃起来也不香,勉强扒拉了几口也就算了。
我在仁伯的家里住了几天,可以说这个老人真是个非常爽朗的人,每天都是笑嘻嘻的,难怪看上去那般的精神抖擞。
也不知道是不是护理不当,我脚底的那个血窟窿总是不见愈合,而且有越来越恶化的趋势。到了后来,那血窟窿终于还是发炎脓肿了,我抵抗不住高烧不退。仁伯想了很多办法,没有办法让我退烧,也没有办法消炎消肿。
到了最后没办法,他带着我来到山脚下的卫生院。我们一进去就把卫生院的医生们给吓坏了,他们一个劲地说,“都已经这么厉害了,怎么不就医?!他老人家不懂,你一个年轻人还不懂吗?这么大的伤口,万一破伤风你就死定了!”
我浑身酸软,完全没有力气和医生辩解什么,就听见仁伯一个劲地给他们道歉,说,“都怪我,以为自己懂点就乱弄,你们快救救他吧。”
卫生院的医生见状也不好再过多责备,一阵忙乎之后,把我推进了处置室。在处置室里我的脚被局麻,虽然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但木木的感觉到有这样那样的器械和脚底接触来接触去。
从处置室里出来,我听见医生和仁伯说,“他的脚确实很严重了,已经见骨头了。这样的情况我们卫生院是没有办法,还是带他去大医院吧。还好我们这里离市区也不算太远,你们的情况也不用喊救护车,那救护车一喊就是钱。这样,我给你们问问有没有同事要去市区,看能不能带你们一趟。如果确实没有人的话,你们就打个车去吧。他的情况也不适合坐长途中巴车。”
“谢谢,谢谢医生。”仁伯一个劲地道谢。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告诉医生,他和我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他反而总在自责自己的鲁莽举动才导致我感染发炎,高烧不退。哪怕我反复对他说,“仁伯,你别那样想,是你救了我。”
但他还是很自责,坚持要送我去市区的大医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