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再来找我的，我等着你哦！”

司梧柳气势汹汹地来找我们的时候，脑海中回荡着章辽越的这句话。他咬牙切齿地指着我们的鼻子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弄那些邪门歪道来害我，我到底和你们有什么怨什么仇？！”

我赔着笑说，“司先生，你先消消气，这面没有你想的这么复杂。要说起来我们一开始都不认识是吧，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去害你呢。”

看得出来司梧柳又气又急。

章辽越的表现和我完全不一样，她躺在躺椅上，一副御姐的模样，摇着扇子说，“我就说了你还会回来找我们。”

“她在哪里？！不要装神弄鬼，她在哪里，把她交出来！”司梧柳气愤地说。

我和章辽越对视一眼，故意又问，“谁？”

“那个狠心将自己的孩子扔在河边就走掉的女人！那个害了我一生的女人！”司梧柳的眼睛都红了。

“哦？”章辽越很淡定，“你就那么肯定她把你扔了？那个时候你才不过几岁，就这么确定记忆不会出现偏差？害了你一生？这话又从何说起？你确定你的一生原本应该有这么顺利？”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司梧柳愣在那里。学者的属性让他有种想把每个问题都回答的本能，可这像是爆竹一样的问题，炸得他晕头转向，思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才能屡清楚。

“柳儿。”柳姨站在我的身旁，看着儿子为难的模样很是心疼。

我对她说，“柳姨，你不要着急，他会明白的。”

在司梧柳看来，我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他的脸色立刻大变，手指着问我，“你在和谁说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章辽越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扇子压下了他的手。她站在我的身前，对司梧柳说，“司先生，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你们用科学没有办法解释的。你要不要听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以你这么聪明，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做。”

司梧柳看看她，又看看我，始终犹豫不决。章辽越“啪”地一声将扇子合上，我知道这是她做决定的姿势。我对司梧柳说，“我去给你泡一壶菊花茶，菊花清热解毒，降火明目，喝点好。边喝边听我们老板给你讲讲一些错位的尘封往事。”

那一年，司梧柳才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柳姨带着他来到离家比较远的山村玩耍。山村有树有草有花有虫，天真童稚的司梧柳一来就到处欢蹦。柳姨在后面哼着曲子，也是一身放松。

让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司梧柳三跑两不跑的，竟然来到了一个河边。看到河水清澈，柳姨就脱了鞋带着孩子在河边踩水。河滩看似浅显，却不想正是由于河水过于清澈，让人产生错觉！司梧柳一脚踩空，整个人坠入河中！没曾想那河水看似平缓，实则很湍急，幼小的司梧柳就像是孤叶那般被水冲向下游！

柳姨惊慌失措，三步并两步地朝着孩子的方向游去！

孩子是被就上来了，可是柳姨终究体力不支，被河水夺去了生命。闻讯赶来的人们将因为呛水晕迷的司梧柳抱到村里的卫生院，剩下的人在河水里打捞柳姨的尸体，却四处都打捞不到，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大家也就作罢。

失去母亲的司梧柳，因为年纪太小，说不清楚家里的住址和家人，没有办法被送到当地的福利院，后来又被人领养。因为他始终知道自己的名字谐音是“四五六”，刚好领养他的那家人姓司，所以给他取名为司梧柳。

柳姨被淹死了，尸骨无存，她的魂魄因为太过于惦记着孩子，所以在死的那一刻，她的魂魄从身体中脱离，四处寻找孩子的身影！只是那个时候司梧柳已经被带去卫生院，所以柳姨从下游找到上游，都没有能够找到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尽管她漂浮在半空之中，尽管从那天开始她不知道饥饿，尽管她能够穿过草木墙壁，这些她都没有觉得奇怪。她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找到自己的孩子。

不知不觉当中，她已经在阳间徘徊了很多年。因为她的尸体没有能够被人找到，没有打捞上来，所以一直浸泡在水中，躯体被泡发，皮肉发皱腐烂。她的魂魄也就跟着表现出褶皱，看上去就像是衰老了的模样。

后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鬼，柳姨找到了司梧柳。可是司梧柳根本就看不到她，无论她怎么地呼喊，怎么地哭诉，司梧柳都面无表情，冷漠相对。在柳姨看来，这定是司梧柳埋怨她多年没有照顾他，渐渐地她也就习惯了。柳姨心想，“只要我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他不赶我走，哪怕不和我说话都可以。”

听到这里，司梧柳从目瞪口呆变成沉思不语。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你们说的是真的？”我和章辽越都没有马上接话，这个过程需要他自己去消化。

章辽越说，“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想你的某些记忆可能需要自己整理唤醒一下。毕竟那个时候你还太小。不过我还想告诉你的是，你以为你和你老婆的关系是怎么缓和的？你以为那孩子是怎么没能掉进河里的？你以为你疲惫的时候，是谁给你缓解压力的？这样说吧，无论是人还是鬼，妈妈终究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司梧柳的眼圈红了，我能够看到他的喉结在滚动，相信他的内心此时必定是波澜翻涌，不得宁静。

我们并没有阻止他的离去，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些事情。柳姨在身后默默地看他离开，想要跟着他离去。我劝住她说，“柳姨，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们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柳姨，你先坐下，有些事情可能我也要和你说一下。”

没错，司梧柳要跨越的是自己内心错乱的尘封往事这道坎，而柳姨要跨越的则是正确地认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这道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