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正在给店里做清洁，章辽越像个大爷一样歪在躺椅里扇着扇子看手机视频，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时不时地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看看手中的撮箕扫把，我耸耸肩。没办法，谁让她是老板，我是伙计呢，这些脏活累活确实应该由我来做。

“来，请抬一下贵脚。我扫下这下面的垃圾。”

“哈哈哈……”她一边傻呵呵地大笑一边将腿猛地抬起来，看到她那个傻样，我也傻笑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后脑勺被她用扇子猛地敲了一下。就听她在那里嫌弃地说道，“你扫个地还傻笑，傻笑什么呢。”

“傻笑什么？”我挑着嘴角笑道，“笑傻子呢。”章辽越一时之间有些懵，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哈哈大笑着走掉了。就听见她在身后高声喊道，“你才是傻子！”

我之所以走掉，并不是怕她家暴，而是我听到了风铃声！对，就是被放置在西南方位阴角处的风铃。那个地方是绝对不会受到阳间风向的影响，不会被阳间的风吹动，能够让它摇摆发声的只能是阴风。

可是，现在可是大白天。是什么鬼迫不及待地在这个时候冒着风险来光顾我们饭店呢？这得是多么急切的事情啊。

令人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在那里看到半只鬼的踪迹。我将风铃稳住，然后低声问到，“是谁？现在是白天，出来怕是有危险吧，如果想吃饭的话，还是晚上来吧。那个时间才是属于你们的。”

随着我的话声刚落，身后的打印机“吱啦啦”地开始工作了！因为房间里并没有别的人，所以它工作的声音还把我吓了一跳。

当我将打印机中自动打印的纸张拿起来一看，真是又气又笑。居然是阴间水电局催我缴纳阴间水电管理的费用！

“我去！”我真是哭笑不得，“这苛捐杂税已经蔓延到了阴间吗？”

“什么东西？”章辽越一把将纸张夺过去，我趁机说道，“老板，是催你交钱的，你看，那上面连缴纳方式都已经写好了。让你找一张黄表纸，上面用墨汁写上这串号码，估计应该是阴间水电局的账号。然后嘞，用黄表纸将纸钱包裹着一起在今晚十二点的时候烧给他们。不然的话……”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耸耸肩说，“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我拍拍章辽越的肩膀，半带调侃地说，“老板，好好准备哈，我做饭去了。”说完，我吹着口哨就进了厨房。也是时候给那个章辽越一些责任感和任务感了，不然她还真成了养成系的大爷，一天无所事事的。

只是之前已经打发了阴间的消防局、城管、工商等等部门，我以为那就已经算完了，没想到还有水电局（他们那边水电应该不分家，所以所幸供水部门和供电部门就合为一家，即是水电局）。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出现什么类似于工程管理局、交通管理局、学术管理中心、气象管理部门等等乱七八糟的来要管理费。

我停下正在切菜的手，突然意识到这些可能真会存在的。“唉，真是想在哪里赚钱生活都不容易啊。阳间如此，阴间也不过如此。”我苦笑着摇头想着。

晚上十二点，章辽越拿着一大叠用黄表纸包好的纸钱，在烧纸盆前点了三炷香，将那些税钱烧进了水电局的账号。“你不核对一下账号了？”章辽越问。我说，“不用了，我相信你。”

她笑道，“你就不怕账号错了，烧给了别人。这东西烧错了估计肯定是不会退还的啊。并且这绝对是即时到账，也不可能有二十四小时反悔的时间。”

我耸肩说，“无所谓，反正是老板的钱，对吧，我们只是打工仔，对吧，就按照吩咐做事就行了，对吧。”

“对你的大头鬼！”章辽越一巴掌给我挥过来。还好我躲得快，她那打人生疼的利掌擦着我的头发挥舞过去！

“哎哟！”

“我都没打得着你，你叫什么叫，鬼哭狼嚎的。”章辽越吼道。

我很无辜地说，“我没哟叫啊。”

“那是谁在叫？！”

确实，我们明明听到有人“哎哟”一声，并且听那声音是个男人。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章辽越站起来厉声吼道，每当这时候，她的气场就会瞬间改变。

“别……别打我啊……”

一团浓密的鬼雾在一丛灌木后面浮升而起，那团鬼雾足有四五个人那么宽大。紧接着从那浓雾中走出来一只熊！

“嗯？”章辽越说，“怎么这年头动物死了也流行鬼魂了？不对啊，这玩意儿刚刚还说话来着。”

我见这只熊有点眼熟，等他完全从浓雾中走出来，我们才看出那不是一只真熊，而是一只道具熊。这只道具熊前两天我见过，就坐在我们饭店门口，当时好像还和我说了句什么来着。一时半会，我有点想不起来。

“你是谁？”章辽越问到。因为要给阴间水电局烧纸，所以她早早地就用柳木枝泡过澡，然后又滴上了牛眼泪，对于从阴间出来的这些，她都能够看见，也能够和他们进行交流。

道具熊行动很笨拙，走得并不快，简直就是颠覆了影视作品中那些鬼的形象。一个行动敏捷，飘来飞去，一个迟缓拙笨，还经常被自己的衣服给绊着。一个样貌凶狠，阴气混杂着杀气，一个憨态可掬，阴气混杂着笨蛋的气息。总之，谁要说眼前这只道具熊是鬼，谁都不会相信。

“你之前好像来过？”我问他，“你到这里来有事吗？”

道具熊戴着巨大的熊头，所以我们看不到他的模样，只听到他喘着粗气闷着声地说，“我饿。”

对！上次他和我说的就是这个！别的都没有说什么，就说了这么两个字，“我饿”，然后就被天亮给赶回阴间了。

不管怎么样，上门都是客，既然他饿着来，我就得给他服务。我问他，“那你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饿。”道具熊说。

我看了章辽越一眼，她对我说，“去吧，给他煮碗面条。”

“诶。”我应声转身往店里走。

“呃，等，等等，”那道具熊犹犹豫豫但还是叫住了我，“我，我不吃面条。”

“那你吃什么？”我问。

道具熊说，“真的什么都可以。”

章辽越说，“那你去给他炒个蛋炒饭吧。”

“诶。”我应声又转身。

“呃，等，等等，”道具熊又犹豫着叫住我，“我不喜欢吃鸡蛋。”

“那要怎样？”章辽越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吃什么？”

道具熊显然被她的气势给怔着，支支吾吾地说，“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去，给他炒个菜苔。”随后她转而问道具熊，“给你开个小灶可以了吧？开个小灶还不受你钱，这下满意了？”谁知，道具熊竟然回答，“我真不吃菜苔。”

“海带炖排骨？”“不吃海带。”

“麻婆豆腐？”“不吃豆腐。”

“宫爆鸡丁？”“不吃莴笋和花生。”

……

几轮对话下来，气氛从一度尴尬变得气压低沉黑暗，那黑暗中心来自于章辽越，此时她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的那团黑色乌云！她忍着将爆发的那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问，“那要不给你炒个最普通的菜怎么样？青椒炒肉？”

道具熊反而有些傲娇地说，“我才不吃青椒呢，那玩意吃起来怪怪的。”

“你！到！底！想！要！怎！样！”章辽越终于爆发了，她指着道具熊说，“你还说饿，我看你根本就不饿！还说吃什么都行，我看你是吃什么都不行！你是来找茬的吧？行，我越姐什么场面没见过啊，还怕你这只广告道具熊？连面都不敢露出来，还挑吃挑喝的。我告诉你，越姐我可不是吃素的！”说完她作势就要动手教训他。

我也来不及拦住她，看着章辽越这么凶悍的模样，那道具熊被吓得连忙逃跑，可碍于他那硕大无比的身材，还没转身呢就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就在这时，章辽越高喊道，“九星，那个要死的家伙哪里去了？！躲哪里去了？！”

我看看就在她脚边的道具熊，知道章辽越牛眼泪的时效到了，这也就以为意味着她用来遮挡纯阳性的柳木汁液也快要失效。难怪刚刚她那巴掌挥舞出去的时候，这道具熊鬼能够有所感应。

我替那只鬼长长地松了口气。好言安抚了章辽越几句后，我就半劝半推地送她回房间去了。毕竟要是她一直在这里，那鬼更是不知所措。

“她好凶啊，你的脾气就好得多了。”道具熊劫后余生还不知感恩，还厚颜无耻地说着。我冷笑着对他说，“其实我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只是忍耐力要高一些。但说不定一会我就忍不住要踹上你几脚！你还是赶紧把那熊头给摘下来，不闷嘛！”

“哦，好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