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子涯有些不相信说话的居然是那个男婴，明明他的嘴巴根本就没有动。

“不用再怀疑了。你自己不是在心里说过，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出现任何事情都可以说是顺理成章。那么我会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你的面前，我能够说话又有什么好惊奇的呢？”

“看来你在我心中看到了不少东西。”短暂适应之后，姜子涯接受了婴儿说话的事实。

“也多，也不多。”

“怎么说？”

“不可说。”

姜子涯揉揉头发，眼角挑了挑，“你是搞禅学的吗？”

男婴没有理睬，继续说道，“你体内流淌着异于常人的魂魄血液，将来是福是祸，是喜是悲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姜子涯嘟囔了一句，虽然他并不明白男婴所说的话，但是至少字面意思来听也跟没说一样。

赵小明大概觉得他无礼，抬眼瞪了一下。姜子涯扭过头装作没看见。

男婴声音平稳，继续说，“刚刚我已经探视过你的内体……”

“刚刚？那些细小蓝光？还是那些热浪？”姜子涯只是在心里想着。

“在所有应召者来看，你确实是最特别的一个。鬼印……很难驾驭，不过……看来，它似乎和你命理相合。”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婴的语气略有迟疑，似乎在顾虑些什么。

透明蓝光人形伸出双手，慢慢地捧起姜子涯那条似乎玉化的左手左臂，低下头将没有五官的脸庞靠近过去。那模样，就好像在仔细端详查看一般。

“所幸你天生是一个依附者，”看来是双目紧闭的男婴通过蓝光人查探姜子涯的手臂，“纹印感受应召赐予你能力，却又让武器内化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这着实罕见。但是……”

能够明显看到男婴的眉头皱了起来，“渗透反应出现中断居然你还能没事，继而还能以千人血祭食你的武器。这……”

“你看到了当时的情况？”姜子涯终于忍不住打断男婴，“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无须告诉我，我想我应该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男婴淡定沉稳，“看来正是由于千人血的祭食，才让你没有因为渗透反应中断而送命。不过你不用高兴的太早，如此的遭遇虽然能够强化你的能力，又恰恰是你的弱点。”

“这话怎么说？”

“不可说。”

“不可说你也说了很多了吧。”

“总之，鬼印不是人人都能够背负和驾驭，姜子涯，你好自为之。希望再见你之时，你依旧是你。”

“喂喂，这话什么意思，你倒是再说清楚一点啊。”

透明蓝光人形虚晃一闪，一下子散成雾状，仿佛突然出现成千上万的萤火虫笼罩着姜子涯。蓝光之中，姜子涯只觉得双眼灼热刺痛，心脏剧烈收缩，好像要将所有的血液都泵出体外。

头脑猛地一胀，双腿无力，昏迷过去。

在晕倒前一秒，他隐隐约约听到男婴对赵小明说，“赵……时空控制……，要……”

就再没有知觉。

******

望了一眼晕在地上还喘着粗气的姜子涯，赵小明毕恭毕敬地朝着男婴行着大礼，沉声应道，“是的，明白了。”

注目着四片金属物件缓慢升起，重新将男婴包裹在金属球之中后，赵小明抱起姜子涯离开了地下室。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之时，男婴再度从金属球之中悄然现身。并且，他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瞳孔，一只金色，一只银色，说不出来的威严令人生畏。

他表情冷淡地望着从赵小明手臂之间露出来的姜子涯，深深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金属球再度重新合拢，将这个谜般神样婴儿包裹了起来。四周散落着蓝色流光，还未完全泯灭。

******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喊着，姜子涯身体一下子弹坐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神色恍惚地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身处工会准备的寝室里。

整个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桌子和几个椅子，就只剩屁股下面的床了。

姜子涯双手扶着额头，感觉脑门有点闷疼。赵小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寝室里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活物。

望着冰冷的四壁，摸着冷硬的床面，姜子涯有些怀疑刚刚是否去过什么地下室，与有些鬼魅的婴儿对过话？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甚至在那番对话之后，更是给原本的一头雾水冻上了冰霜。

“唉。”他拍了拍脑门，有些苦恼。

“姜子涯……”突然，他听到一个微弱无力，似有似无的声音在叫自己。冷不丁的声音，让姜子涯打了一个激灵。再仔细听时，那声音又没有了。

“难道是我听错了？这个鬼地方都让我出现幻听了。”

就在想着的当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姜……子涯……”

这次他听得准确，确实是一个女声在呼唤自己，并且这个声音还很熟悉？很像，很像季小柔的声音？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姜子涯的脸色有些微变，在这个地方听到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的声音，任谁心里都会有些发毛。

“姜子涯……咯咯咯……”那声音居然还诡异地笑了起来！

他再也坐不住了，一屁股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么一跳，他的手摸到了被子下面有个硬邦邦的长条物。将被子掀开，姜子涯长吁了一口气。

原来是他的手机，不知道怎么触碰，翻出了之前在学校里拍的一段视频短片。“艹！”天晓得被子盖着的手机怎么会发出鬼招魂的音效。

视频中，季小柔正笑容满面，阳光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反射出属于青春的光芒。周围同学们三五成群地拥簇在一起，笑笑闹闹。

季小柔声音甜甜，她将比声音还要甜美的脸庞凑近了手机摄像头，“姜子涯，咯咯咯，你怎么这么坏，总拍人家干什么？”说完，就欢快地跑开了。镜头中，身穿宽松校服的倩影越来越小。

握着手机，姜子涯有些怏怏，也有些呆愣，“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呢？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季小柔……”

再度坐在床边，他漫无目的地翻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面的人名依旧那么熟悉，可是在人名之后所浮现的再不是那样覆满生机的面容。

他脑海之中出现吉尼部落死尸堆砌的尸山，粘稠的血浆从尸山的顶端蔓延留下，染红了整片大地。“吱吱”燃烧的烈火，倒塌的房屋，或腥臭或焦臭的空气……突然，他忍不住一口恶心，打起了干呕。

缓过神来之后，他有些负气地将手机丢在了床上，打算再去找熊益，或是赵小明，或是百里慕蝶，或是任何一个人，总之要问清楚他想知道的问题！

打开门，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姜子涯想了想，又转身回来拿起手机。

 

姜子涯并没有直接冲去找那些人，外面的冷风一吹，让他冷静了一些。“死掉的人已经都死掉了，即便知道了为什么我还能怎么做呢？以后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情绪的起伏让他觉得有些疲倦，索性徒步来到了一个码头，坐在了金属岛边缘，吹着海风，看着低空飞过的海鸥，发着呆。

他又将手机拿了出来，百无聊赖地翻着通讯录。他看到一个曾经拨打过百十遍的电话，“程爽乐”。

耳边又响起程爽乐那个小胖子的坏笑，“喂喂，说好的呢，好基友一辈子呢。”

姜子涯嘴角无奈地上挑，苦笑着下意识地又拨通了那个号码。当他把手机听筒放在耳边之时，心里还在想，“我拨它干什么？难道就是想听听那个冷冰冰的电脑语音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吗？”

可想是这样想，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听。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有听到任何“无法接通”或是“关机”的电脑语音，而是听到了那个熟悉而俗气的彩铃声音，“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这声音就好像一根针一样，刺激了姜子涯的神经，让他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见鬼了！”他低声惊呼一声。

更见鬼的是，他刚起身，居然就听到不远处还有一个手机在呜呜作响，铃声同样是熟悉而俗气的，“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姜子涯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快步走向声音出现的地方。

同时，另一个身形微胖的人也正骂骂咧咧地朝着“小苹果”方位走来。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撞上。

“姜，姜子涯？！”

“程爽乐！！”

两个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地望着彼此，同时喊道，“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你小子居然没死？！”

说完，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相互锤击着彼此的后背。在确认对方的确是自己心中那幅货真价实的肉体之后，两个人带着泪大笑起来。

******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他乡遇故知已经不是最激动的事情了。生死相见，才更加符合好基友一辈子。是的，说好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