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散场(未完待续)
(2009-04-01 10:4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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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青春物语 |
半开的玻璃窗像记忆里那扇被杂芜所掩映的蓝色大门,暖风徐徐的吹进空荡荡的房间。
虞晓伸出右手想要把窗户关上,下午四点的阳光折射在玻璃上,不太刺眼却还是让她不禁抬手挡了一下。风声,鸟儿的鸣叫以及树叶交错发出的簌簌声都被关在了窗外,安静像尘埃一样渐渐沉淀下来笼罩在房间的角角落落。站定在窗前的虞晓这才发现老宿舍的旧窗台已是锈迹斑斑。早已记不起最后一次碰触这扇窗子的时间,关于这间宿舍的故事真的尘封了太久太久了。
转过身来,虞晓的脸上无尽的落寞。春夏秋冬在这个宿舍里辗转四个轮回,当年的青涩懵懂和宿舍四周绿色的墙围一起慢慢剥落,留住莫名的疼痛以及那些挥之不去的光影流年。四年的光阴不长也不短,四年里,虞晓和她的姐妹们经历了太多个生命中的难以忘怀和永生铭记。
寂静的走廊里,哭泣声隐隐的起伏着,虞晓从门缝里看见年龄最小的刘凝坐在楚慈的床沿上弓着身子一阵一阵的抽搐。宿舍的另外两个姐妹吴子涵和辛蕊刚刚离开,她们是一起回来的,就像当初她们选择一起离开时一样整齐划一。虞晓推门的声音让刘凝一惊,她缓缓的回过头来,一颗颗饱满的泪滴不断的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左脸颊上的一缕头发因为沾了太多的泪水紧紧的贴在上面。许久不见,彼此的心里都有太多的话想要表达,关于在一起的日子,关于生活的是是非非,关于爱情迷宫中的疑惑,希冀或者背叛,关于希望的渺茫和记忆的不可背弃,然而那些话题通通被一个无形的塞子堵在了两个人薄薄的嘴唇之内,两个昔日的好姐妹在曾经播撒欢笑和酝酿美好未来的屋檐下就那样静静地呆坐。刘凝临走的时候站起身给了虞晓一个深深的拥抱,记忆里那个天真爱笑的她在虞晓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嘴里的话完全听不清楚,却句句是关于楚慈。不等虞晓回过神来,刘凝带着满脸的泪水离开了。虞晓的思想还在耀眼的夏日白光中云游,眼神定定的看着西墙上那幅楚慈的照片。
楚慈,人如其名,是个温婉含蓄的江南女孩,大家都记得大一新生报到那天,大概是由于路程遥远,宿舍里她来的最晚。夜幕将至,提前到宿舍的四个女孩经过一天的相处渐渐熟络了起来,正当大家就楚慈晚到的原因和相貌议论纷纷的时候,宿舍门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开了,大家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女孩抱着一堆的床上用品站在了门口,高高的被子把女孩的头挡住,胳臂上还拎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袋子,女孩那两条又白又细的美腿格外引人注意。几个女孩看到此番情景都愣住了,反应机灵的刘凝站起身来问道:“是楚慈么?”高高的被子后面马上就有绵软的声音传来:“是的。麻烦帮我一下,可以么?”几个女孩连忙回过神来争着上前帮楚慈拿行李。一阵忙乱过后,大家端坐下来听楚慈的自我介绍时才清晰的看到眼前这个女孩的面容。她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似的一点红唇,皮肤光洁的如同古代官窑里烧制的瓷器,没有一丝半点的瑕疵,白嫩中透着安静的粉红。几个女孩惊羡于楚慈的美貌,班上的好多人也惊叹道,她简直就是坠落人间的安琪儿。之后连续几天的时间里宿舍里都很安静,楚慈偶尔发出的几句侬声软语一点一点在宿舍的空气中消融开来。
十几天的军训生活把女孩们累得疲惫不堪,可是当军训即将结束要跟军官道别时每个人的眼圈却都红了。她们的王教官是个只比她们打一两岁的哥哥,刚接触她们的时候,眼睛都不敢多抬,跟女孩说话脸就会红得像猴屁股,这话打刘凝嘴里一出口,大家就笑作一团,后来辛蕊回宿舍说当时王教官也笑了,可他还强忍着,假装威严的对刘凝说“讲话要注意文明。”但他嘴角晕开的酒窝骗不了人。女孩们却更乐了,把刚学会的正步都丢了,扭起了秧歌。汇演的那天,女孩们发挥出色给三十二连拿了个意想不到的荣誉——风采奖。当晚的告别晚会上,隔壁宿舍的帕扎丽提跳了一支正宗的新疆舞,刘凝的一首《十五的月亮》把王教官的眼泪都唤出来了,终于楚慈也在千呼万唤弹奏了一曲她心爱的琵琶。那天刘凝一直坐在王教官身边,待他唱完最后一曲军歌,感动至极的王教官像是喝醉了酒悄悄地在刘凝耳边不停的絮叨,关于王教官说了些什么,之后我们虞晓 她们才知道。
那晚的月亮特别给刘凝面子,出奇的圆出奇的亮。仿佛军号声还在耳旁回响,天一亮却已是新的征程。
由于虞晓在军训过程中的上佳表现,在之后的班委选举中得到全票成为一班之长,而就在同样表现不俗的刘凝满心欢喜的认为文艺委员的位子非她莫属的时候,上帝却跟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辅导员说完“当选文艺委员的同学是——”之后把一个充满希冀的眼神望向了楚慈,“楚慈”。
跟所有的大学中的所有夏天一样,那是段白衣飘飘的的日子。象牙塔的纯白色泽在每个新生的心中蔓延成圣洁的圣母微笑。
可是大家还是发觉刘凝的异样。她变得不爱讲话了,去食堂的时候常常找借口走开,参加活动的时候大眼睛里满是躲闪,舍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机一脸的紧张……后来是细心的楚慈观察到了什么,那天夜里,楚慈故意睡得很晚,凌晨后姐妹们都睡了,刘凝却在被窝里小声的打着电话,但楚慈还是听清了,电话那头的人是王教官,刘凝亲切的叫他阿城。
星期一,晚上班里照例要开班会,平常没什么大事,就由虞晓主持,可是在虞晓就要讲完的时候,辅导员却进了教室。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大家心里也就平静了许多。老师没有说太多只是宣布由于楚慈同学的身体太弱恐怕不能做好文艺委员的工作所以她推荐刘凝担任来担任这个职务。同学们没有什么异议,会一散便纷纷离去。刘凝不解的回头看了看楚慈,楚慈并没有给她什么暗示,只给她一个温婉的微笑。
从此,刘凝又回到了从前。她和楚慈的感情也因此更上一层楼,有人猜测刘凝的交友的别有用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的感情不但没有降温反而愈加炽热,流言也就不攻自破。
女生宿舍里常常少不了彻夜的畅谈,对于她们的话题,虞晓和楚慈总是表现的相对冷漠。虞晓后来回忆起来总是觉得很惭愧,尤其在楚慈走后。但是大家心里明白虞晓的为人并不坏,她只是太现实,过于理智。而楚慈,是真的不具备高谈阔论的天赋。她们谈得正起兴的时候,偶尔她会禁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让她们知道楚慈也在听。
当刘凝跟王教官的恋情俨然是纸包不住火的事实时,虞晓和宿舍剩余的几个姐妹给她专门开了个“批斗大会”,虞晓破例也参与了进来,她先是模仿老教授的语气站在她一贯的立场上说明了“引火自燃”的严重后果,什么束缚了自己的发展空间,影响伟大前途,真正的爱情是建立在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基础之上的,诸如种种,笑得吴子涵和辛蕊差点气绝身亡。虞晓转身又教导她们两个,我说的是事实嘛。子涵和辛蕊忙连连点头。刘凝却迷惑了,虞晓的语气分明是开玩笑,可是要让虞晓开这样的玩笑,恐怕……刘凝没有了主意,等着无辜的大眼睛去看楚慈,楚慈坐在床头上,胳臂抱膝只是安静的笑笑,眼神里找不到任何讯息的蛛丝马迹。正当这时,虞晓噗哧一声笑了,紧接着是子涵和辛蕊的大笑,刘凝立刻明白是虞晓她们串通好了逼她“就范”。宿舍里一时嬉闹声、打闹声声声入耳……
转眼朔风的痕迹已是遍布了校园的角角落落。高大的法桐树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片孤叶,为扫落叶抱怨已久的清洁阿姨终于停止了每天固定一小时的絮絮叨叨。
大家都没想到,一向楚楚可人的楚慈竟然不能适应北方的气候,还没到严寒就咳嗽起来,快到期末的时候吃药不见成效而且连正常的上课都坚持不住,只好请了假在宿舍休养。一向有洁癖的子涵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却偷偷买了消毒水来喷,弄得不善言谈的楚慈十分过意不去。
那天虞晓刚从导员办公室出来,手机一阵乱想,虞晓掏出手机,是楚慈,接通了却听不见说话的声音,虞晓心里一阵不妙,拎起书包就飞奔向了宿舍。广播站里放的是张学友的经典老歌《每次都想呼喊你的名字》,也是虞晓平日里常常哼唱的一首,可是此刻的她来不及欣赏,嗅觉灵敏的她似乎已经闻到了宿舍里传出的浓浓的火药味。
气喘嘘嘘的虞晓爬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走廊里已是人满为患。紧走了几大步,虞晓推开了堵在门口的人群,立刻便有一股寒气袭来。眼前的情景,子涵一副胸中满是怒火的样子站在宿舍正中间,任辛蕊怎么拉都拉不动;而站在另一极的刘凝哭得妆都花了大半,像是经过了夏日的强光照耀融化了的冰淇淋。却唯独不见楚慈的身影!“楚慈!楚慈呢?你们不要吵了,楚慈在哪?!”那天虞晓离开宿舍的时候还多看了一眼楚慈,楚慈前一晚咳嗽似乎又加重了,她是个那么又修养的女孩子,自从生病以来考虑到大家休息,每到晚上她总是使劲憋着尽量少咳嗽,虞晓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常常听见她不均匀的急促的呼吸。她现在有些后悔昨晚怎么没有问候她一声。大家听见虞晓的喊声才都停止了僵持,刘凝开始用哭哑的声音发疯似的呼唤着楚慈的名字,女生们也开始四处找起来。大约过了五分钟,隔壁宿舍一个女生打通了楚慈的电话,顺着铃声虞晓她们在左边楼道里发现了已经昏倒的楚慈,显然她刚拨通虞晓的号码就撑不住了。辛蕊忙拨通了校医院的电话,一阵匆忙中楚慈被送到了医院,虞晓跟刘凝也跳上了救护车,刘凝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打湿了楚慈因生病憔悴的眼窝。
第二天,楚慈依然处于昏迷中,夜里几度呼吸困难医生拿来了氧气瓶,刘凝照看了楚慈一夜累了刚躺下,其余几个宿舍的姐妹也都在病房焦急的等待检查结果。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中病房的门打开了,一位身材消瘦,面容姣好的女士疾步走到了病床前,刘宁也醒了,大家看到眼前的女子不容怀疑肯定是楚慈的母亲,不过大家都没有想到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楚慈的母亲,她们从楚慈偶尔的言语中得知他们的母亲是位像她一样委婉含蓄的女子,出身书香名门,从小接受了最好的教育,青年时代曾经出过几本诗集的女诗人,而且楚慈说过母亲有一段浪漫唯美的爱情。大家看了楚慈的母亲以后都有同样的感想,有这样的母亲必定就会又这样的女儿,这是个定数。
没坐多久,楚妈妈就被医生叫了出去。大家望着楚妈妈的身影,那是一种无须演绎的江南风情。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楚妈妈回来告诉大家不用担心楚慈得的只是急性肺炎,经过医治就会很快好起来的,过几天等病情缓和她就会带楚慈回家休养。她唇角始终隐隐含着的淡淡笑容,虞晓她们听后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刘凝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临回家时,楚妈妈请虞晓她们在学校附近的翰林酒店吃了顿饭,感谢她们对楚慈无微不至的,子涵或许因为喝了点红酒,脸上微微起了红晕,刚要说点什么却被楚慈的一块炒年糕堵住了嘴。
关于那场战争,因楚慈而起,也因楚慈而息了。可大家却记住了刘凝对楚慈的奋不顾身,也记住了楚慈妈妈的那张江南成熟女子的脸,楚慈走后,她们的夜谈里几次说起楚妈妈,那时一个多么精致的女人,她们猜楚妈妈的青春岁月里还不知道浸透着无数个精彩的故事。
那年的寒假学校格外开恩给学生们多放了十几天,这让她们多了许多想法,刘凝首先提出要去看阿城,辛蕊和子涵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