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否定自己·活着的意义

七年前就想写这样一本书，三年前下定决心要写这样一本书，一年前写出了初稿，效率显然很低。为什么会这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挫败。读中学时在历史书上看到黄遵宪的名言“吾口言吾心，吾手写吾口”，很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实在是件轻易可以做到的事，如今才算深刻理解了这句话成为名言的原因。写一本实话实说的书，的确有些压力山大，各种各样的疑虑层出不穷，让人不胜其扰，甘拜下风，望风而逃。

这一稿的写作我会谨遵黄前辈的教导，勇敢地写出心里话，思量过很多次，逃避了很长时间，在“不要否定自己”这个原则的支持下，还是决定在开篇的地方讨论“活着的意义”。这个问题很重要，非常重要，太重要了以至于我们总是逃避面对它！

首先要做的是搜集材料，看一看“元方怎么看”。比较正规也非常有价值的答案来自我们的中学政治教材，大意如下：

要把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融合起来，要追求个人的理想抱负，就必须为社会做出贡献；人活着不能只追求低级欲望的满足，应该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这样的答案似乎已经过时，因为我们生活的时代在快速地变革，社会不再是那个集体文化统治的社会，“将有限生命投入无限的为人民服务当中”距离我们有些遥远，保尔·柯察金式的使命感被追求个人成功的“假如现在我只能活三天”代替，价值多元化，人们拥有了自由选择的权利，虚荣攀比这种私人恶德正如孟德维尔《蜜蜂的寓言》所说成就了公共的福利，励志成功培训成为一种行业，……

人人都有追求个人成功的自由，与自由相伴随的是价值迷失和人生困惑。对于集体主义文化熏陶下的八零后来说，“为自己”很难成为人生使命和终极价值追求，对于个人主义文化熏陶下的九零后来说，自由的可以尽情享受生活的生活似乎并不美好，他们都有些迷茫。宗教式事物的大量出现是对消除这种迷茫的需求的回应和反证，我们需要意义，需要知道为什么做事情，——这说明理想是有力量的，不是想戒就能戒掉的，这说明追问“活着的意义”是有价值的。

季羡林先生说了句大实话：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不是为了吃饭。

《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说了句大实话：人活着要做有意义的事。

然而，我们满足了吗？

不是吃饭，是为了什么？

有意义的事，是什么？

李开复博士有两个说法，可以当作这一问题的答复，一是“要做最好的自己”，一是“让世界因自己而改变”，前者笼统却适用每个人，后者较为具体却有些高，不是多数人敢想的事情。

这样的答复是否能够满足我们的需要呢？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必定还有很多人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爱因斯坦在《我的世界观》里毫不客气地将追求物欲满足的理想称为“猪栏式理想”，强调了精神追求的必要性，却声称自己经常为所得超过付出而惶然不安，这种有些自相矛盾的内心活动揭示了一个很重要的价值问题：从事物质生活资料生产的人的劳动和从事精神生活资料生产的人的劳动哪一个更有价值？

写出这句话后感到很畅快。被这个问题围困、折磨了将近十年，现在，在这里将要给出解答，获得自由的喜悦感十分真切。自从知道我们从书上读到的、从课堂上学到的、从前辈那里听来的东西都是主观的存在，自从知道精神世界的建设者之间也存在江湖纷争利益纠葛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一个巨大的问号就再也无法捋直了：我们学习各种人文艺术类知识的意义在哪里？这可以看作遵照孟子所说“尽信书不如无书”的指示对“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的诘问。很显然，被这样的问题困住的人必定是有宏大的企图心想要做出一番“让世界因你而改变”的事业却又性格内敛、自信不足、心理场不够强大的人。多数人都是这样的人。这个疑问还可以表述为：文学、影视、娱乐节目代表的精神文明的意义是什么？发出这样的疑问显然是站在了全局的高度，很有些自命不凡的感觉，因此而感到心虚实属正常，多数人都曾有这样的经历，不过，若是因此而陷入价值虚无、感到抑郁、自我否弃，就变得有些病态了。关于物质创造和精神创造的价值比较的问题的基本解答如下：

精神世界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宝贵财富，人活着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的满足，还需要精神的满足，因此，精神世界的建设工作是必要而十分重要；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最终依靠的是脑力的发展进化，所以，自古以来，发掘和建设精神世界的人总是具有更大的竞争优势；相比于体力劳动，精神创造的价值不易评估，多半要通过能够交换得到的物质财富来进行反推，但是，为了物质利益而进行精神创造多半会流于庸俗，真正在精神世界占据一席之地的人都是有丰富的思想和精神创造、能够对人的精神世界产生持久影响的人；人活着就要劳动，人生活在社会当中，就要选择一个社会角色，一种职业，普通的正常人都拥有物质创造和精神创造的能力，然而，专业化分工的优势是压倒性的，必然要二者选一以作为职业；精神世界包括人类的文明成果，即波普尔所说的“世界三”，也包括个人的经验和体悟，即波普尔所说的“世界二”，只有将个人的精神世界融入人类的精神世界的情况下个人的精神创造的价值才能得到认同，也就是说，精神文明的生产也是有组织的，而且越来越严密；因为人活着不仅仅需要物质的满足，所以，满足人的精神需要的产品也可以看作食物，精神食粮，不同于物质生产，精神食粮的每一个创造者都对应一个品牌、商标，出现差异是必然的；得到丰厚的物质奖励的精神食粮生产者对人类的贡献无法同爱因斯坦这一类的科学家对人类的贡献相提并论，但是，自由交换的市场条件下，这类生产者必定满足了很多人的精神需要，没有不合理的地方；人类还有巨大的发展空间，人类对精神世界的发掘还处于初级阶段，多数人都没有很好地开发自己的精神世界，没有基本的审美和批判能力，精神食粮的质量自然无法得到保证。

“存在即合理”，这句话值得商榷，“存在必有因”，这句话基本不会错。让我们感到困惑的社会现象虽然未必合理，却必有原因，多半是因为对精神世界的发掘角度、数量、深度不同。人与人的不同，与基因、生理系统的不同相比，精神世界的不同更为重要，每个人都需要找寻属于自己的道路。爱因斯坦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在他眼中世俗的东西缺乏吸引力，而其他人则很可能恰恰相反。我们应该有一种包容的心态，允许差异的存在，让每个人都能够在坚持简单的基本原则的情况下进行自由选择。在这些讨论的基础上，关于“活着的意义”可以做如下的解答：

每一个正常人都需要创造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而这样的世界需要一个能量核心作为支撑，即需要“活着的意义”；不同的人因为生活环境和所受教育的不同而形成不同的能量核心（生命意义），从而得到不同的人生定位；体力劳动者的精神世界一般来说比较简单，差异不大，脑力劳动者的精神世界则相差极大，充满了分歧和争议；个人的精神世界要靠自己来建设，这样的过程可以称为自我完善或自我发展，高级形式即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所说的“自我实现”；怀疑自己的价值，缺乏生命的意义，没有明确的追求目标，显然是一种心理障碍，阻碍了个人的自我实现；对于想要为人类的精神世界添砖加瓦的人来说，横观纵览的考察很有必要，对于简单地想要生活得更好的人来说，针对性地进行研究分析即可；当然，每个人都需要一些基本的常识，这些常识应该包括人类历史的基本内容、人类社会的基本原理、人的基本心理知识等；讨论“活着的意义”的意义在于提供一个强劲的“芯”，宗教式的信仰是封闭的，存在很多缺陷，然而，没有信仰的人精神力量非常弱小，通过讨论“活着的意义”可以建设一个开放的信仰体系，有信仰的人有力量；海明威说，人生来不是为了被打败，——没有这样的信仰就不会有勇气面对人生的各种挑战；多数人都在不足人生三分之一的地方放弃了学习的努力，选择被动地由环境决定自己的命运，这就是缺乏信仰的典型表现；开放的信仰体系信仰的是一些精神品质，也就是说，通过讨论“活着的意义”可以让人进入“不惑”的境界，即“活明白了”，一个建立了开放的信仰体系的人能够从容地享受生活，积极地创造生活，这个体系的基本要素包括乐观积极、自信勇敢、自我成就、终身学习、宽容、坚定等；可以把人生看作一场持续的博弈，面对莫测的命运，我们的占优策略就是建立开放的信仰体系，让自己拥有诸多宝贵的精神品质；“做最好的自己”可以作为开放的信仰体系的核心，由它衍生的生命的能量核心将会让人充满力量，不断地自我超越；人最难改变的是自己，因为改变自己需要做许多准备工作学习很多知识，抓住问题的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是最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假如想要活得更有意义，让生活更加美好，首先要着力培养自己的学习习惯，让自己能够集中注意力面对问题；人活着就应该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地克服困难创造人生的辉煌，而不是让自己的旧观念束缚自己，怨天尤人或自怨自艾，活着的意义在于创造而不是被创造，在于主动的追求和努力，而不是消极等待甚至逃避现实。

人是弱小而脆弱的，面对未知的世界，面对叵测的人心，面对熙攘的社会，我们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挫折，然后，不自觉地给自己设下各种限制，所以，多数人都没有办法达到马斯洛所说的“自我实现”的高度。做人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轻易地不经思考地否定自己，不要轻易地对自己说“不可能”，在这个基础上，讨论“活着的意义”才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否则，只会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和心理障碍。物质的世界，精神的世界，物质的需要，精神的需要，不可分割。精神的圆满远比物质的富足更加重要，活着就要精彩地活着。

对于我而言，活着的意义就是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的理想是建立一套系统的成功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