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未必限恋人

——再品欧阳修的《生查子    元夕》

     在涉及元宵节的古诗词中，欧阳修的《生查子  元夕》独具特色。《元夕》主旨并非描写宋时元宵节的繁华喜庆，而在起伏跌宕中尽显哀婉惆怅，而其强烈的对比笔法令人称绝，又怎能不脍炙人口？

“去年元夜时，花市如灯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首词平似白话，却投射着高超艺术造诣和深厚思想内涵。词的上阕以花、灯起兴，一个“如昼”把元宵夜的热闹喧哗描摹得栩栩如生，淋漓尽致，其繁华盛景开门见山地推进至读者眼帘。但是，繁华喧闹中不失静谧，那轮明月，那束柳梢，特别是“人约黄昏”，又让如昼的色彩转变成月色下的轻柔朦胧，在恬静浪漫中小夜曲一般地把与恋人相约相聚的意境多彩油画般予以展现。动、静相衬，明、暗辉映，动、静对比，明、暗烘托，在使美景相得益彰时，让两位相爱之人心旷神怡。此时此刻，花、灯、月、柳都是相会相爱的明证和烘衬。

然而，又是一个更为强烈的对比。词的下阕却笔锋一转，今年的元宵节虽然“月与灯依旧”，月还是去年明月，灯依旧是去年的华灯，却“不见去年人”，与“去年人”相爱的当事人岂能不“泪湿春衫袖”。而相爱的心上人究竟是因何不得相约相见，是出了意外，还是病故；是词人自己被离弃，遭遇失恋，还是不明原因地失联？诗中未予交代。也正因如此，才以悬念给予读者，提供给读者再创作的机会，唤起读者的想象，并在想象中与诗人一并沉浸在沮丧、悲伤、痛苦和无奈中，领悟物是人非的人间悲欢。

我以为，欧阳修的《生查子   元夕》出现的不见的“去年人”不局限于具体的某一位相思的恋人，即使是一位具体的相恋人，至少也是以人为象征的一个缩影，她浓缩着诗人的人生经历与宦海沉浮。纵观欧阳修的生活经历，几经丧偶，其仕途之路坎坷曲折，官场之道遭遇贬谪，享辉煌，度失落，穷达兼具。辉煌惬意时正如人约黄昏后，失落悲伤时恰似不见去年人，而这又怎能不令其泪湿春衫袖？